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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穆澈输了棋想赢回来,独苏之后又去了正院几次,令望眼欲穿的吉祥更受打击。

当初在琴、棋、诗、茶中选择学哪一样为好时,吉祥盘算的是风月雅事都需兴致,不像平常饮食日日离不开,近水楼台才有机会,是以择了茶艺。

不想穆良朝比传闻还要卓而不群,连这种事也反其道行之。

她几乎绝望地问独苏:“侯爷是不是不喝茶?”

有些人天生不喜茶味,不惯喝茶也是有的。吉祥苦学茶艺五载,待到万事俱备,居然忘了算这阵东风。

独苏回想一番,说侯爷是喝茶的。

喝茶。吉祥的小脸苦成个包子,那为什么不见她呢?

唯一称得上安慰的,大抵是吕婆子近来安份了不少。老婆子见几个小姑娘往正头厢房里去得勤,嘴上便不再叨叨咕咕的了。

有几日没见她在眼前晃,姑娘们都觉清静。听张婆子提起一嘴,才知吕婆子病了,一夜里身上突然起了成片的红疹,痒得钻心,舍不得花银子吃药,拖几天了仍没消下去。

“啊?那会不会传染?”何宓身边的小亭听得跟着痒起来,抓着胳膊问。

张婆子是个实诚人,笑着说:“不过是老人家受风易起的风疹,哪里会传染,姑娘别叫嚷出去,上头知道了,又该叫她搬回园子住了。”

“哼,是几日没骂人憋的吧。”雪英脆生生地接话,“那天还和小禾赌咒说生烂疔,果然应到自己身上了!”

小丫鬟们对管教婆子都没好感,四个小丫头尽日无事,无非聚在一起编排这些。

小禾拉拉同伴的衣袖,张婆子脸色不好看,抹身走了。

菱窗支起一角,吉祥百无聊赖地啜着茶,话音全传进耳朵。

老爹以前也起过风疹,也是不舍得延医开药,把皮肤都瘙挠破了,还说什么过几日自然就消了。

葭韵坊报酬不薄,何况还是大查柜。宋老爹省吃俭用,把赚来的钱一半花在吉祥的吃穿上,另一半则攒起来,预备给儿子将来讨一房媳妇,可惜,他那混帐儿子从来不领情。

樱唇贴在白梅瓷薄薄的盏沿,无意识吮一吮,如清透水面下游鱼食饵,茶汤微晃,浮光跃金。

出了会儿神,吉祥起身翻出一包白豪银针,又往湘辰屋里去,要了两块松香。

下人房在院子西北角,墙下数株野鸢尾蔫蔫开着。吉祥在外头张望了一会儿,推开一扇门。

不大的屋子,吕婆子躺在窄榻上,将睡没睡踏实,一会儿挠挠胳膊一会儿蹭蹭腿,样子看着怪孤怜。

吉祥轻轻咳一声,吕婆子睁眼看清是她,愣了愣,挣着坐起来,嗓门一如既往地悍戾:“你也来看笑话了!”

“你老又不是天仙呢,有什么笑话可看。”软糯的笑音明明说着气人的话,也同撒娇一般。

她话间将手里一掌高的黄釉冰纹罐递过去,“身上哪里痒就敷上去,用干净的布裹好,三个时辰换一次。”

吕婆子一开始没明白,看看少女无辜的脸,既意外又戒备,“你耍的什么把戏?”

吉祥水眸半翻:“我只会耍茶戏,不会耍把戏。放心,我还想在侯府待下去呢,害不了你老。还有这个——”

又从怀里摸出一包东西:“我自己配的花清茶,清风袪邪,够你老喝几壶的。”

吕婆子怔怔地看着这些东西,还没确定这丫头是好意还是坏心,胸中却先热热的翻涌起来,声音让了一分,语锋尚硬:“你安的什么居心,想凭这点东西就拉拢了我?”

吉祥挥挥手,转身走了。

用煮开的浓白茶汤混合捣碎的白茶膏,再与松香粉和成糊状,敷在患处,这是她从宋老爹那儿学到的偏方。

是否药到病除且不论,那松香硬得很,她敲磨的时候手都硌疼了呢,不识好歹的老婆子,哼,活该叫她痒。

心里佯作生气,吉祥溜达达回到湘辰屋里,准备与她抱怨一通打发时间。

一推门,却见湘辰揪着一条手帕正自落泪。

方才要松香时她就发觉湘辰眼睛发红,尚没留意,此时跺着脚过去:“哎呀姐姐,怎么又哭了呢?”

与湘辰同吃同住这几日,吉祥发现这弱柳美人时常一个人发呆,不是临风洒泪,就是对灯长愁。可不想院儿里再多一个病人,蹙眉轻道:“有什么想不开的心事,总这样身体还禁得?你至少比我运气好,还见过侯爷一次……”

眼角瞄到帕子上绣的鸳鸯草,吉祥话声一顿,联想那把古筝上的铭字,恍然明白过来:“你——难道有心上人了!”

湘辰一个激灵,没等她动手,吉祥自己把嘴捂严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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