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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来从不知惬意为何物的孟江南头一回找吴大娘拿了一盘瓜子,坐在廊下边慢慢嗑边等前院来人。

然而她一直等到下午,嗑瓜子都嗑到舌尖发麻,都还没见到前院来一人,便是翠莲和翠香来过,也都是匆匆来匆匆走,看她的眼神也和往日里不一样,多了几分怀疑和警惕。

就好像她会随时扑过去揍她们一样。

孟江南忍不住想笑,觉得自己曾经活得既是可悲又是可笑,这人活着,还是要狠着些的好,活得太软了,就人人都会骑到你头上来,她不过是昨天气急上头,发狠打了孟青桃一回,今日翠莲和翠香见到她就只差没绕着走了。

好在,她现在意识到,不算晚。

她又再等了好一会儿,仍是谁也没有等到,正寻思这一家人如此反常不合理时,忽然想到了什么。

她想起来了,今日孟家是有什么远房表亲来拜访,从前她被叫到前厅去给客人沏茶,于是她连头都没敢抬去看更莫说知道他是何模样的表哥就与她爹多问了些个与她有关的问题,事后孟青桃就找她的事来了,扯了她的珍珠耳坠子扔进了水井里。

现下,她爹和蒋氏想来都在前厅招呼客人,所以都没闲暇里理会她了?

至于沏茶之事,想她昨天打了孟青桃那一顿以及她如今也是待嫁之女,自然也就不会再让她到客人跟前端茶倒水。

天已放晴,风吹走了空气里的潮湿,湿漉漉的地面正慢慢变得干净。

孟江南背靠着廊柱,仰头看着湛碧天宇,听着声声鸟鸣,第一次觉得,她的生活也会如此的安宁。

晚间,吴大娘将饭菜送到前院回来后小声跟孟江南说:“六小姐,我刚刚在前边听说了个事儿!”

孟江南以为她要说的是白日里有远房表亲来拜访的事情,便随口应了一声:“什么事儿?”

“城北赵家白日里请人到我们府上提亲来了!”吴大娘说这话时,音量虽压低了,可眼睛却瞪得跟铜铃一样大,可见她有多吃惊。

正夹起一块鱼肉的孟江南手蓦地一抖,筷子一松,鱼肉便掉回了盘子里。

“城北……赵家?”她诧异地看着吴大娘,“城北哪个赵家?”

“哎呀六小姐,城北还能有哪个赵家?就我们静江府最有钱的那个赵家呗!”吴大娘边说边拍了一下大腿。

吴大娘还在唠唠叨叨,孟江南却没再听进去多少,甚至,食不知味。

她当然知道是哪个赵家,可她明明记得很清楚,赵家是在明天才来提亲的,今天只是远房表亲来访而已。

为何会提前了一天?

这其中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只听吴大娘又道:“还有啊,隔壁向家的人白日里又来过了,把聘礼、聘书还有礼书给补齐了,还把请期礼给过了!听说亲迎的日子就在四日后!”

孟江南再一愣,这么快?

“向家的人才走,赵家的人就到了,就前后脚的事情。”吴大娘说着又叹气,“老爷也可真是,这嫁女儿可是大事,怎么就这么着急地把日子定了?能准备得来这么快?”

孟江南不答,只是想着这一回,无论如何,他们都不可能再把她推出去了,就算对方是赵家,想要叫她爹把已经吃进嘴里的银子再吐出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况且,赵家要的人本就不是她。

这么一想,她嘴里的饭菜便又重新有了味道。

而蒋氏,已经哭了一天。

“老爷,青桃可是您从小疼着长大的,您难道真舍得将她送到赵家当妾?”

蒋氏在下人面前向来摆的都是凌厉之态,今却哭得两眼红肿,根本维持不住自己寻日里的形象,被前来端茶送水的下人看去了也不顾了。

只听她凄凄惨惨道:“赵家纵是有千般银万般金,可青桃嫁过去却只能是个妾室,那都是要看人脸色来过日子的。”

“且老爷您不是与我说过,赵家后院其实根本不像外边传的那般和睦,那儿”

蒋氏说到这儿,被孟岩狠狠瞪过来一眼,她立刻噤声,随即又继续哭道:“老爷,赵家还要孟江南呢,您不可如此偏心,将青桃送过去做妾却留下了孟江南啊!”

“我的青桃啊,你的命怎的这么苦啊呜呜”蒋氏哭得更厉害。

“砰!”听得蒋氏哭了一天的孟岩心烦意乱地将翠莲刚端上的茶盏狠狠地搁到茶几上,怒斥道,“哭哭哭!你这都哭了一天了!除了哭你还会做什么!?啊!?”

蒋氏被孟岩唬得一跳,愣了一愣后非但没有停下,反是哭得更凄惨:“左右青桃嫁到赵家去不会有甚好日子过,不若我这就带她去跳塘,我们娘儿俩一了百了总比受苦受难活着的强。”

与孟岩二十余载夫妻,对孟岩的软肋,蒋氏已再清楚不过。

果不其然,孟岩听她这厢哭到轻生,怒火瞬间消了大半,没再呵斥她,而是抬手用力捏着自己突突跳得生疼的颞颥,烦躁道:“我偏心六女?我偏的哪门子的心你给我说?赵家是想要的桃儿和六女没错,但六女已经许配了人家,你让我怎么办?我能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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