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恣拍拍罗慈轻叹气道,“放心罢。”
他已经看到了柳靖瑜身后那个冷着脸,满面惊诧的杨大人。
一山之隔玉窍庄内,李谟坐在首座,上下打量着眼前新上任的京兆府尹严郢。
帘外雨打翠竹,厅中灯下昏暗,这位高大的京兆府尹低着头,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陛下命下官主审此案,玉缘客栈的人说,大理寺与刑部皆往玉窍庄来,故下官特来拜见舒王殿下。”严郢朝李谟一揖,一席话说的滴水不漏。
可惜李谟毕竟不是杜秋庭也不是姬云崖,他撑着下巴哼道,“严大人的意思是,此案全权交予你?”
严郢垂首,“下官是奉陛下之命。”
李谟皱眉,“陛下命你查的是都冰遇狐一案,玉窍庄的命案由里正上报大理寺,又与都冰何干?”
严郢面不改色回道,“天福镇传言,玉窍庄与此处乡野狐仙传闻脱不开干系,下官查案,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线索。”
李谟冷笑,指节敲了敲桌,“那严大人的意思......是要本王白跑一趟,功劳全部让给你咯?”
“下官不敢。”严郢跪拜在地,“下官只是想见一见齐兆凶案的事发地和齐家如今当家的两个人。”
李谟不自觉抓紧了桌角,于情于理,严郢这个要求并不算过分,只是他舒王殿下从来吃不得亏,更见不得有人揣着明白装糊涂,恭恭敬敬地胁迫他。
他刚想开口,门外便匆匆走进来一个侍卫,他脸色铁青,跪地悚然道,“王爷,齐小姐死了。”
渊阁外,风雨交加,天如泼墨,看不出半点其他颜色。
几个侍卫跪在地上不敢抬头,旁边是已被羁押,面色如冰的齐叙。
“废物。”李谟暗骂了一句,他夺过侍卫手中灯笼,快步带着严郢穿过花屏走到里间卧榻。
锦被簇拥中,躺着齐小南的尸体,她穿着一身素色衣袍,娇美面孔上丹口大张,眦目欲裂,双手向上举起,像是环抱着什么,又像是十分不甘地要抓住什么。
天寒入骨,人早已经僵了。
大理寺夏仵作即刻上前勘验尸体。
“怎么回事?!”李谟死死盯住来报的侍卫,怒道,“本王让你们看好这两个人,你们干什么吃的!”
那侍卫伏地颤声道,“属下确实看在门口!从申时一刻起到现在......除了齐叙,并无旁人进过渊阁!”
齐叙被押地踉踉跄跄进来,他微微动了动嘴唇,那张清俊儒雅的面孔有几分扭曲,“我只是跟着安慰舍妹,她入睡后我便离开了,我在渊阁呆的时辰连半炷香都没有,再说,我怎么可能杀了我的妹妹?”
李谟自然不会信他的话,他憋着一肚子火站着。
那头夏仵作已经打开了医箱,其实不需要验,她脖子上那根明显的紫痕已经恰倒好处的说明了她是怎么死的。
夏仵作简单验过,擦了擦手,哆嗦着胡子道,“齐小姐尸身已有轻微尸僵,天气阴寒,若是申时一刻左右被杀,应当完全僵透才对,所以,属下推测她大概是酉时左右遭人扼脖而亡。”
“酉时......”李谟扫过跪了一地的侍卫,冷声道,“酉时有谁进过这里?”
侍卫摇头,慌乱道,“没有,申时一刻,齐叙来过,片刻后就出来了,然后便是我与另外几个兄弟一直守到亥时,齐叙过来给齐小姐送饭,毕竟是女子闺房,属下们进去终归不合礼制......谁料片刻后就看见他跑出来说齐小姐没了!中间连只苍蝇都没飞进来啊!”
李谟又忍不住想骂废物。
早已着手在屋中逛遍的严郢却在此时开口道,“这间渊阁密不透风,墙后八扇窗皆锁,除了入口处,房中也无人进来的痕迹,若真如这位小兄弟所言,中间一直无人进来过...难不成是鬼怪所为?”
电闪雷鸣,那八扇花窗明纸透亮,一道闪电劈下,整间屋中映入蓝青色的冷光,直直地照向齐小南举起的指尖,十根葱段般的指甲似乎黑了一块。
李谟眼中明暗不定,讥讽道,“严大人好本事,这人还没凉透,凶手就找到了。”
严郢拱手,眼神却飘到了一旁齐叙的脸上,恳切道,“下官不过是联想到都大人一事,随口一提罢了,舒王殿下恕罪。”
他不再搭理严郢,上前坐在榻上,抓住齐小南的手指道,“夏翁,这是什么?”
夏仵作眯了眯老眼,凑上前,嗅了嗅。
他摸着胡子道,“人被勒死时,常会挣扎,或挠下自己或挠下凶手的皮屑,但齐小姐的脖子上并无伤口,这也不像人的皮肉......倒有点像是泥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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