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平康坊逃出生天天的萧玉蓉实在压抑不住自己内心的好奇,于是又一次来到了那个到处充斥着豺狼虎豹的地方。是什么东西让这些女士们变得如此生猛呢?是利益,熙熙兮皆为利来,攘攘兮皆为利往。因为她常年修道,所以步履轻盈。一般人想要追上她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她仿佛置身于一处可怕的丛林。看着那些人充她张牙舞爪,她忽然想到了一个办法,就是让自己看起来实在没什么钱。在那种地方,一个男人长得很体面,对于这些女人是没有什么吸引力的,他们的眼睛看中的更是你口袋里的钱。于是她找了一个地方将自己身上的道袍换了下来,换上去的是一件粗布衣服。之后便以为自己可以在平康坊畅通无阻了。事实上似乎真的是这样,那些人见到她就开始往开躲。似乎只要跟她四目相对,就会被她赖上一样。但是在这种地方混的人,往往目光如炬。可以轻而易举的从一些人的眼神当中看出这个人到底是贫是富,是贵是贱。
萧玉蓉是修道之人,即便是穿一身粗布衣服,也没有办法掩饰她不一样的气质。再加上她举止有礼、进退有度。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粗人,于是就在她漫无目的的四处乱走之际,突然有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上,之后她就看到了那一双深邃可怖的眼睛。她没有来得及说一句话,就被对方一拳打在了头上。之后她就失去了知觉,等她在醒来的时候,已经发现自己置身于一间阴暗潮湿的屋子里。她躺在木地板上,地板上有一种不名的液体,再看前面站着七八个黑黢黢的彪形大汉。她忍不住眼前一黑,但她很快又恢复了冷静。就在这个时候,一只粗手拎住了她的头发,抬头一瞧,发现那一双似曾相识的双眸,正在与她四目相对。萧玉蓉说:“阁下是何方神圣?我在什么地方冒犯了阁下,以至于你要如此对待我?”那个人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然后给几位彪形大韩式颜色。
没过一会儿,众人簇拥着一个浑身漆黑的人走到了她的面前。旁边有一个人将胡床摆在那个家伙的身后,那家伙坐在胡床之上。满脸堆笑,用极为阴柔的声调说:“你一个妇人实在是家里没有人管吗?怎么敢来这种地方闲逛?既然你没有人管,我愿意提供给你生计。”萧玉蓉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自然有办法谋生,放我走吧!”那个家伙露出一嘴的黄牙,笑嘻嘻的说:“都到这个地步了,你还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实话告诉你吧!这个地方进来和出去之前都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我的意思是你来到这里你就会变成另外一个人。”萧玉蓉说:“如果你能保证我完好无损,也许你会得到一笔巨款。如果我有丝毫损伤,结局将非常的遗憾。”那个家伙给抓着萧玉蓉头发的那个人使了个眼色,然后萧玉蓉结结实实的挨了两记耳光。那个家伙说:“在这里,皇帝都说了不算,我说了算。”
然后所有人都撤了出去,萧玉蓉就被关在这样一间屋子里,整整饿了三天。因为这些人相信,只要让一个人挨饿,只要她被饿到了一定的地步,这个人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越是经历过大灾大难的人,对这样的一种想法没有丝毫怀疑。熟读史书的人都知道,有一个词你总能够频繁的见到,就是人相食。有的时候亲人之间互相残害,这个世界仅剩的一点人伦也会被扫荡殆尽。管子曾经说:“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又说:“礼仪廉耻,国之四维。四维不张,家国灭亡。”由此可以推导,治国的第一步就是要充实公家和私人的仓库。当人吃饱肚子的时候就会知道体面,在这种情况下,再用礼义廉耻来教导大家。当人有了礼义廉耻就可以把大家的心凝聚在一起,人们聚集在一起就有群落,再有邦国,最后有天下。
简单来说,民以食为天。让大家填饱肚子,是一切宏伟目标实现的基础。当人们没有办法吃饱饭的时候,也就没有了做人的体面。在这种情况下,礼义廉耻也就不见了,没有礼义廉耻,就没有办法将大家的心聚集在一起之后邦国天下皆亡。不过让她们没有想到的是萧玉蓉是修道之人,凡是修道的要练习打坐。这大概是所有修道之人从小就要练习的功课,如今她坐在一个地方两三天不吃不喝根本不是什么问题。所以当那些人在三天之后开木门,看到萧玉蓉没有任何萎靡之态。这些家伙不仅大吃一惊,萧玉蓉说:“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想不到在首善之区就有像你们这样的人。”不久之后那个浑身漆黑的人又一次来到了现场,从这个家伙的一举一动就可以感觉到他是一个十足的狠人。他瞪圆了双眼说:“在我看来,这个世界上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可以为我所用的人,一种是不可以为我所用的人,我会留着有用之人杀掉无用之人。”
之后他们又一次离开了,萧玉蓉又一次置身于幽闭孤独的环境之中。但这对她而言似乎不是什么问题,学道之人都知道辟谷之术。所以等再过了九天,这些家伙惊奇的发现萧玉蓉仍旧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不久之后有一个手下从萧玉蓉的包裹当中发现了一件道袍和浮沉,那个浑身漆黑的家伙看着这两样东西,不禁叹一口气,说:“看来这个妇人还是有一点道行的。”旁边一位手下说:“那怎么办呢?要不咱们将她给放了。”这家伙说:“放了?她要是去报关怎么办?”手下说:“要不咱们就继续熬,我就不相信肉身凡胎,真的可以凭借喝风活下去。”这家伙说:“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我们可以接着跟她耗。”萧玉蓉似乎永远看不到光明了,熟悉打坐的人就知道,如果一个人入定的时间太长,她很可能就会定在里面出不来了。
而此时,孙思邈正在长安。因为他参与了医治杜如晦,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官府发出了通缉令,只要发现孙思邈可以格杀勿论。无奈此人道法今生神出鬼没,长安城所有的不良人都被动员起来,就是拿不到他。这几天孙思邈在你家客栈打坐,忽然他的右眼皮猛烈的跳了起来。掐指一算,使自己的徒弟遇到了难处,于是乘着夜色像风一样寻找徒弟的下落。平康房实在是一个热闹的地方,这也是一个鱼龙混杂之处。在这种地方谋生的人,在外人看来都不是什么良人。孙思邈来到了一个非常偏僻的地方,在这里生活着极为贫穷的人,也有一群人围在一起赌博。这家伙目中露出月光,他们心中的贪念被最大限度的挖掘出来,这种贪念正在一点点蚕食他们的灵魂。
穿过了一条长长的地洞,终于来到了囚禁萧玉蓉的地方,就在这个时候,孙思邈突然灵机一动。如果自己在这种地方显示了神通,很快就有人知道孙思邈在这个地方出现过。于是拂袖而去,觉得还有别的办法去救自己的徒弟。明日一早他就来到了房乔的府邸,因为之前你一直过杜如晦,所以房乔也非常的敬重他,见面之后没有任何客套。孙思邈说:“我的徒弟被抓了,你能不能想办法帮忙营救。”房乔说:“这样的事情是我管不到的,我会派人将你送到京兆尹的府上,他会想办法帮助你,营救你的徒弟。”孙思邈说:“我在这里谢过了。”之后房乔让人牵来了两匹快马,在派房府的管家带着孙思邈一路疾驰来到了京兆尹的府上。京兆尹孙思邈的容貌,不由得大吃一惊。马上让人将孙思邈拿下,之后又派人马不停蹄去营救萧玉蓉。
正当那些家伙为萧玉蓉的事情发愁的时候,官府的人突然到了。那些人之所以能够盘踞到此,是因为他们早就上下打点过了。不过这件事因为是左仆射交代下来的,他们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将这个地方围了,并且嚷嚷着要管事的,出来回话。结果那个家伙没有出来,出来的是他的手下。这位手下说:“几位差官,我们并不曾少了孝敬诸位的银两,为何还要如此的为难我们?”为首的不良帅说:“这次你们犯的事有点大,竟然敢在左仆射的头上动土,我看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那位手下说:“这说的是哪里话,我们何曾冒犯过他老人家,恐怕这其中有什么误会吧!”不良帅说:“先不说什么误会,你们是不是最近在街上抓了什么人?赶紧把这个人放了。”那位手下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然后一脸无辜的说:“我们怎么敢在街上抓人呢?我们是本分的生意人,只敢做合法的买卖。”不良帅说:“平常你给我打哈哈,我可以惯着你,可今天的事情是左仆射交代下来的,要是不能交差,不光是我吃不了兜着走,就连我们京兆尹也不能幸免。”
那位手下说:“办差是你们的事儿,为什么非得让我们背黑锅呢?”不良帅说:“如此看来是没得商量了。”那位手下说:“如果你想无理取闹,我们只好奉陪。”话音未落,一群手持利刃的人围了上来。不良帅放声大笑,说:“既然上面把差事交代下来,我等就必须完成。”说着也把配刀拔了出来,这个时候刀刃闪着寒光。在局势一触即发之际,那个家伙终于从里面走了出来。他满脸堆笑、语气温和,说:“列位差官,大家都是朋友,何必为了一件不相干的事动怒呢?”不良帅说:“今天的事情只能有两个结果,一个是你们马上放人,一个是大家在这里拼个你死我活。”那个家伙笑嘻嘻的迎了上去,走到不良率跟前的时候突然将一把利刃轻轻的往不良帅的胸口上一捅。不良帅当场就咽了气。
在场的不良人神情紧张的望着这些歹徒,然后大家互相使了个眼色,一场大战就此拉开了序幕。不到半个时辰的光景,地上就散落着人的躯体。那个家伙说:“把这里给我清洗干净,不能留下任何痕迹。”因为总不见人回来复命,京兆尹手底下一位师爷说:“府君,他们会不会出了什么意外?”京兆尹摇摇头说:“不会的,能出什么意外呢?”只等到傍晚也不见人回来复命,师爷说:“我看还是再派一支人去吧!”京兆尹说:“马上去跟左仆射汇报这件事,你亲自去。”师爷骑了一匹快马火速赶往房乔的府邸,说明了缘由之后,房乔大吃一惊,他很快恢复了平静,说:“这件事不用你们管了。”然后派房府的管家找到侯君集,说:“有一个人丢了,京兆尹没有办法叫他救出来,我不也特意让我来拜托你。”
侯君集说:“想不到在长安地面上还有这样的人,我倒是很想会他一会。”立刻去营中点了五百人,然后亲自带着他们来到了目的地,我没有走法定的流程,而是直接冲进去见人就杀。那个家伙很快就被惊动了,开始还想拼杀一番,让他知道带兵的是侯君集,立刻带着人逃走了,连金银细软都来不及携带。侯君集是一个赶尽杀绝的人,我一会儿那个家伙以及他的手下都被生擒了。侯君集坐在那里斜眼看着上跪在地上的那个家伙,说:“你的本事太大了,敢杀不良人,是公然与官家作对,官家作对就是跟我作对。”那个家伙说:“将军,这里边一定有误会,千万不要因为听见谣言而伤害我们彼此之间的感情。”侯君集一口脆在地上说:“你算个什么东西?你也配跟老子说感情,跟老子有感情的当今皇上昔日的秦王殿下。”
那家伙说:“将军,我到底怎么冒犯了将军,请将军明示。”侯君集说:“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我从不跟人论理,既然你犯到了我的手上,你就只有死路一条。”然后手一挥说:“送他上路,记住不能让他死的太痛快。”很快两位士兵就将这个家伙拖了出去,左边的那位士兵一挥手里的横刀,那个家伙的左手臂就断掉了,那个家伙发出一阵嘶吼,右边的士兵一刀斩断了他的右腿。总而言之,现场血水涂了一地。听见外边那个家伙的惨叫声,里边那位手下被吓得魂飞魄散。侯君集冷冷的说:“你有什么想说的吗?”那位手下说:“我知道你们要找的人被关在什么地方?”侯君集说:“跟着他去,找到我们要找的人,要是他有丝毫损伤,你们就把他碎尸万段。”
那位手下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终于将对士兵领到了关押萧玉蓉的地方,只见这个时候的萧玉蓉看上去已经非常憔悴了。目光呆滞、肤色惨白。那位手下掉头就要跑,被士兵们一刀分为两截。之后他们将萧玉蓉从里边扶了出来,侯君集说:“她是房先生要找的人,即刻送到他的府邸。”士兵们答应一声然后拦住了一辆马车一路疾驰而去,而此时已经有大量的人围在了外面。侯君集走出来对大家说:“如今明主在朝,绝不会容忍这样的人在天子脚下,首善之区为非作歹。百姓们想要谋生,需严格遵守律法,如果遵守律法,将保大家周全。若是不守律法,以为律法所伤。这就好比士兵手里的刀,使用刀是有规矩的,若是不守规矩,轻则会被刀割破手指,重则会伤了性命。”百姓们发出阵阵欢呼,这件事让侯君集在长安城的名望大大增加了。萧玉蓉被送到房府之后,卢氏亲自照料。
萧玉蓉醒来之后,得知照顾自己的是房乔的夫人卢氏。她的第一反应不是感激,而是恐惧。她的这个反应反而把卢氏吓了一跳,之后萧玉蓉却又莫名其妙的笑了。卢氏说:“你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吗?”萧玉蓉说:“我不敢说。”如是一听这话愈发好奇了,说:“但说无妨。”于是萧玉蓉壮着胆子说:“现在外面都说房相国的夫人是一位五大三粗一脸横肉的女人,还说你多么暴躁,多么凶狠,今日一见,反差未免也太大了。”没想到卢氏丝毫不在意,笑着说:“都是皇帝那一坛醋给闹的。”萧玉蓉挑起大拇指说:“其实我很佩服你,敢跟皇帝叫板,为天下妇人增色。”卢氏说:“我也没有做什么不得了的事,不过是不想把自己的夫君拱手让给别人而已。”这个时候萧玉蓉才想起来如是应该是有身孕的,卢氏笑着说:“也许是我的诚意感动了上天,但愿这一次我能生个儿子。”说到这里,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肚皮。
根据外人的说法,卢氏应该对房乔非常的不好。事实上却不是那么回事,无论是在房乔得意的时候,还是在他失意的时候。她都是房乔强有力的精神支柱。嫁给房乔很多年,没考虑一件事都非常的周到,每做一件事都让房乔感到体面。一来是因为她本人受过很好的教育,二来是因为她对房乔有深厚的感情。她本人完全看起来不像是一只母老虎,因为当时很多悍妇视作人生的榜样。姐说抓住孙思邈之后没多久,京兆尹就给皇上递了奏书,并且告发了房乔。对于京兆尹的所作所为,皇上是感到非常厌恶的。因为这个家伙是房乔一手提拔上来的,但是房乔见到孙思邈而没有将他抓起来送到官府还给孙思邈帮忙,可见他根本没有将皇帝当成一回事。
于是即刻传旨将房乔叫到宫中,不由分说斥责了一通。房乔自然是被吓出一身冷汗,皇上严厉的说:“你说朕该如何处置你?”房乔说:“臣不明白孙思邈为什么成了钦犯?”皇上说:“是吧,他成了侵犯,你不服?”房乔说:“臣知道孙思邈正在被通缉,可现在没有人能说得清楚他的罪名。臣以为他是被冤枉的,既然他被冤枉就不是钦犯。”皇上说:“是不是钦犯由你定吗?”房乔说:“自然不该由我来定,而应该根据律法裁定。”房乔极力的想为自己脱罪,让皇上非常的反感。于是大吼一声,说:“你住口,你这分明就是忤逆。”房乔说:“现在外面流传一种说法,孙思邈因为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所以官府一定要缉拿他。如果孙思邈真的被官府拿了,岂不是坐实了那些不实之言,曾以为这件事会严重的损伤大家的信誉。”一听这话皇上说:“你的意思让朕就这么放过他?”
房乔说:“皇上,臣与孙思邈没有私交,可杜如晦几次病危,都是被孙思邈救了回来,如果不是他,杜如晦没有精力撰写改军制的奏疏,如果不是他,杜如晦也没有精力推举李卫公。可以这样说,杜如晦得病之后的功劳,有很大一部分是由他促成的。”皇上说:“笑话,功劳都是他的,朕几次派出御医,难道一点作用都没有吗?”房乔说:“回皇上的话,这些人的诊治不但无助于杜如晦病情康复,反而大大的加重了病情。臣听孙思邈说过,杜如晦很早就得了病,为了成全陛下的功业,他常年辛劳,最终病情不断累积以至于到了根本无法医治的地步。御医们因为急于治好杜如晦的病,不顾及他的虚弱之躯,而施以虎狼之药。结果事与愿违。孙思邈因为顾及到太医院的声誉,不敢将这件事情说破,臣愿意以身家性命担保孙思邈清白。”皇上又惊又怒,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就在这个时候,一位太监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