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仿佛身经百战似的，动作矫捷，混乱中我只听见剑刃断裂之声混合着布帛撕裂之声，血珠四溅，融化在雪地里，大片大片的鲜红，诡异又刺目。
不消片刻，那群带着纸面具的白衣人便齐齐倒在雪地里，摸爬滚动，痛苦不迭，也就眨眼间，这些人皆气绝而亡。。
我仔细一看，这些人原来早就被剜去了眼睛，手腕上，也是被绑上了没有剑柄的剑刃。
“小，小烈烈……”我吓得什么也说不出来。
“不是我动的手，不是我不是我，是谁，到底是谁，你给我出来……”储烈颤抖着双手，握着手里的短刀，大声地吼叫着。
“殷公子功夫不错。”储烈定睛一看，从竹林深处露出了一片橙色衣角。
那人鼓着手掌，眸光潋滟，一副看戏的表情。
“张池……张大人……”储烈突然一跌，失去力气一般跪倒在地，其时，绕是他刀快如电，腹背衣物也难免被剑芒所伤，划出了数十道深浅不一的口子。
“刀功再好，也不要逞强。”张池郎唇角微扬，似是在笑。
储烈目不斜视地盯紧了张池郎的眼睛，只觉得这个张池郎好像和之前在铁匠铺看见的，不是同一个人。
“跪着做什么呢，你看，你衣裳脏了吧。”张池郎一脸温和地扶起储烈，愤慨道，“你不用担心，这些都是大奸大恶十恶不赦之人，你给他们一个痛快，他们该感激你才对。”
“所以……大人早知道我会来，还特意给了我一把刀”储烈冷静下来，一字一句道。
张池郎爽朗地笑道“我并不知道你会来。每一个来竹舍找我下棋的人，都会提前为他准备一口棺材。怕有的人自视甚高，输了就拔剑自刎什么的。”
储烈微微一怔“你，你就是那个棋艺超群的人”
张池郎剑眉一竖，负手转过头“你也是来找我下棋的。”
储烈弹弹身上的雪站起身，拱拱手，淡淡道“还请大人赐教。”
张池郎看了一眼夜色，半晌，笑着道了一声“好，不过，你的衣裳真的脏了，得换一件。”
“绝不能去……喂……小烈烈，你有没有听见我说话，我说了不能去，你要是输了我的胳膊我打断你的狗腿，喂……”
无论我怎么劝阻，储烈仍旧我行我素地跟在张池郎的身后。
竹林深处，一间竹屋，一局棋，两个蒲团，一节檀香。
储烈不知从哪寻了一件纯色青玉衫，叠得整整齐齐递给了储烈。
储烈拗不过张池郎，只得去内室换了衣服。
“下棋之前，我想向张池……张大人您提两个要求。”储烈慎重开口道。
“别说两个，一百个都成，不过……”张池郎盘腿坐下，嘴角上扬，冷冷一笑，“只怕你会输了一条胳膊，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储烈兀自说道“第一个要求，若我赢了大人，还请大人赐我一枚刑狱六司通行牌，准我自由进出第二个要求，若我赢了大人，还请大人您息怒，放我一命。”
张池郎冷冷地看了储烈一眼，指尖微动，隔空落下一子，道“废话少说，到你了。”
储烈无奈，亦盘腿坐下。
第一局，不过一炷香时间，储烈胜，我简直不敢相信，张池郎亦是惊异万分。
第二局，约摸两炷香时间，储烈胜，张池郎脸色惨白无比。
紧接着是第三局，第四局，第五局，第六局，第七局……
局局皆胜。
明明是严寒天气，张池郎却满脸出汗。
“不行，再来一局……”张池郎擦擦额头，将棋盘重新摆放整齐，凑近了看储烈如何落子。
有道是落子无悔，然而堂堂张池郎也悔了几步棋，我虽然看不懂棋局，但从自己平静的心跳声中，明显感觉得出，这一局，又是稳赢。
黑白的棋子游走棋盘上，我渐渐地觉得再看下去已经没什么意思。
“再来一局，再来一局，最后一局，赢了我我就答应你的要求……”耳边不时传来张池郎不服输的声音。
“好，再来一局，今晚只要大人不认输，我就陪大人一直下。”储烈左手落子，仍旧无所畏惧地下着棋。
结果可想而知，仍旧是储烈胜了。
但张池郎仍旧死不服输。
“我今天非和你下到天亮，我就不信了，我会赢不了你。”张池郎凭着死不认输的体质，彻底征服了死要面子的储烈。
两个人凑近了，从一开始的单纯下棋变成了边聊天边下棋。
“从小到大，除了我师傅，还没有人胜过我，你是第一个。”张池郎说。
“我……我喜欢一个人下。”储烈说。
“可你的棋艺为何如此高超，真的没有人教过你吗”张池郎自然不相信。
“应该有过，可我不记得了，只有一个人无聊的时候，才会下上几局。”
“怎么会不记得呢，这么重要的事情……”
从个人爱好聊到个人抱负，从天南海北聊到今后打算。
“今后，从今往后，我应该不会再下棋了。”储烈落下一子，道。
“怎么会呢，你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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