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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阿斐阿斐……”君止低声喊了几遍。

斐安闭着眼不作声了。

过了不知多久,君止忽然拉了拉斐安的袖子:“我疼……”

斐安连忙睁开眼睛,晃了晃头,担心地望着君止:“哪疼?”

“心疼呢。”君止笑嘻嘻地扮作西施捧心状。

斐安瞪了他一眼,低声道:“那你去死吧!”

君止委屈巴巴地道“我心疼呢,你不安慰我也就罢了,还诅咒我。”

斐安笑道“逗你的呢,就算我死了,你也不会死。”

君止不信“就凭你比我大一岁,你会先死”

“怎么,你不信哥哥说的话。”

“我不信……”

“那我们打赌”

“好!”

“绿兮衣兮,绿衣黄里。心之忧矣,曷维其已?

绿兮衣兮,绿衣黄裳。心之忧矣,曷维其亡?”

哀哀的诗还在吟唱,几滴滚烫的眼泪划过君止的脸庞,连带着心底那道撕裂的伤口一起放大。

“我现在才知道,我是那么的不值得你信任……”斐安说这句话时的绝望神情历历在目。

君止捂着嘴巴尽量不把疼痛的声音释放出来,忽然抬头冲斐安离去的地方跌跌撞撞跑去。

他上气不接下气地在人群里找寻着。

天黑之时,君止灰头土脸地站在养婴堂的大门口。

当第四次敲门声响起的时候,寒纪年哈气连连地披着衣裳走了出来,看也不看君止,闭着眼睛摇头晃脑道:

“谁啊?你是要卖儿还是要卖女呀?要多少钱,自己开个价吧,价格最好不能太高啊。我也是第一天接手,明天就要走的。”

君止艰涩开口道:“我找,找阿斐。”

寒纪年听声音很熟悉,连忙半睁开眼,抬头看了看来人,见是君止,吓了一跳,抓着门站稳,面露难色道:“小安子已经走了,我暂时替他代管呢,养婴堂明天就关门。”

“他走了?”君止疑惑地问,“他去哪?”

寒纪年打着哈欠道:“我也不知道呀,他又没说。”

君止两眼无神地盯着寒纪年:“你为什么不问?”

寒纪年揉揉鼻子:“我问他作甚,又不是我逼他走的?”

“什么时候,怎么走的。”

“晌午吧,从白马寺回来。哦,一边在那烧衣服烧信封,一边还说什么自己低贱,配不上你,你不要他了。”

君止努力装作镇定:“那你为什么不拦着他?”

寒纪年尴尬一笑,双手一摊,无奈地说道:“我拦了,拦不住呀。拦着他不是造孽,害他吗。就,就让他走呗。他这一走,对他,对你都是一种解脱。反正他连小桃符都不要了,方才还是我费心拔力哄睡的呢。”

君止急道:“小桃符?小桃符是谁?”

寒纪年有些无语:“不是吧,你俩都这样了,他也没告诉你小桃符和阿光、江仙辞一样,都是他绘影出来的死人他还真是能装啊!”

君止深吸一口气,突然抓住寒纪年的胳膊“寒兄,阿斐走的时候,有没有带药在身上”

寒纪年颇为惊奇“他的病,和你说了”

君止道“是……”

寒纪年叹道“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他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做绘影师嘛,看惯生死,今生的命不够,便将来世的命也借给你。知道的越多就越喜欢憋在心里,不与旁人说。”

“就像他徒弟阿光,背叛他,他还给人家盘缠,送人家上路。我也是远远看着不敢多说什么。哎,阿止呀,他喜欢你那是他的事,他自找的,与你无关。”

“反正你又不可能为他放弃君阁,便是当真对他有半分真心,那你以后还不是得娶妻生子,妻妾成群,对你爹有个交代,也不辜负他对吧。你就当没遇到他这个人吧,总不能让他生命最后关头也也因为你而压抑着自己,最终过度忧郁寂寞而死的吧。”

寒纪年看不君止的整张脸,只见他苍白的脸紧绷着,唇齿不停地在颤抖,当他低下苍白如雪的半张脸,心口剧烈地起伏着。

君止只知道斐安身上长毒包,他哪里知道斐安将来生的命借给他……

寒纪年连忙安慰他道:“其实吧……其实你俩的结果我早就预料到了。只是这样血淋淋的事发生在身边多少有些心痛。”

“不过因为这个月要来京城看你成婚,我进京的这一路都看到很多令人心伤的事,现在看到你们俩闹成这样,我也不觉得有什么过不去的,不过是体验着别人的痛苦,给自己施加酷刑……”

……

杂草丛生的山林间,一块被岁月打磨历经沧桑的长方形石碑被无数紫藤萝花瀑隐蔽着,湿泥顽石堆成的坟墓埋在草丛里,如果不是有腐烂的白色麻布挂在坟头左右招摇着,根本看不出来哪里有坟包。

雨势渐渐大了,大滴大滴的水花溅在石碑上,使得周围绽放的五颜六色的野花更加鬼魅妖艳。

石堆前的石碑是新立上去,碑身落满了没燃尽的纸钱和鞭炮的碎纸片。

披着满头长发的君止撑着伞走到墓碑前,任由雨水浇灌在他惨白如雪的半张脸,他半蹲下身子仔细去看墓碑上刻的字:“阿斐,原来你躲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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