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阴沉着雨下得很大,落在屋檐上的水滴汇聚成线顺着红瓦落下来,辛若在院子里正指挥几个婆子在收架子上的兰草,搬到了东厢房后面的抱厦。
苏柔慎拉着柔嘉坐在临窗的炕上小丫头捧着茶盘上了茶来苏柔慎端起一盏轻轻拨了一下茶盖,抬眼看向柔嘉好似在等她先开口说话。
柔嘉见她目光中带着探究之意垂下眼眸说道:“姐姐这般看着我做什么?”她自然知道苏柔慎是想问她和徐凤卿的事,可他们二人之间又岂能是三两句话能说明白的何况她又不能说出真正的原因,只能装糊涂。
苏柔慎合上茶盖叫芙蕖带着屋子里侍候的丫头婆子出去了只剩下她们姐妹二人这才道:“你和镇远侯爷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他带你去桥亭做什么?”她想起柔嘉哭得红通通的眼睛,不由皱起了眉。
苏柔慎是个聪明的,并不像林氏那般好说话随便编造个由头就能糊弄过去了,柔嘉低着头看了一眼右手腕,红印已经消退了下去她叹了口气说道:“姐姐,你见过镇远侯过世的妻子吗?”
苏柔慎微蹙着眉,有些不明白柔嘉为何这样问她,不过她倒是在英国公府见过镇远侯夫人,是个身量较小的年轻女子皮肤很白皙,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听说是有不足之症。
她刚嫁进永平侯府的时候就听说了这位镇远侯爷,原是个庶子,后来因战功封了侯爵,皇上很看重他。她在顾太夫人院子里倒是见过镇远侯一面,生得身材高大,是不同于顾朝桢的那种清俊文雅,浑身上下散发着肃然的气息,面容深邃冷峻,望着人的眼神却像是结了一层冰一样,就连笑起来的时候也是冷冷的,让人不寒而栗。
她还以为像他这种冷肃之人,妻子应该是那种端庄大方,聪明伶俐的,却不想是个柔弱的女子,看上去一团和气,她上前见礼随着大嫂陈氏叫了一声婶娘,她就拉住了她的手,笑得温和平静,叫身旁的丫头拿了锦盒给她。
柔嘉见苏柔慎没有说话,继续道:“姐姐可知道镇远侯夫人的闺名也唤柔嘉?”她只说了这一句,就没再说了。
这句话好似点醒了苏柔慎,她惊诧了片刻,想起徐太夫人的确是这样叫镇远侯夫人的,她当时隐约听到了,但因是第一次出来见人,又是京城诸勋贵之上的国公府,不免紧张局促了些,并没有放在心上。
原来镇远侯夫人也唤柔嘉!
去岁冬月镇远侯夫人过世,她听说侯爷连夜从蓟镇赶了回来,十分的悲痛,抱着夫人的尸身不让一人靠近,后来还是徐太夫人出面,才叫入殓了,在灵前整整守了三天三夜都不曾合眼。
这等深情,所见之人无不动容。
苏柔慎把茶盏放在炕桌上,拉着柔嘉的手道:“侯爷是听到了你的名字,才突然把你拉到了桥亭上,他可对你做什么了?”她实在想不到妹妹的名字竟然会和镇远侯夫人一样,想来是镇远侯在一旁听到,一时迷了心性也摸不准。
柔嘉本来就刻意想往这方面引导的,但没想到苏柔慎的反应这么大,她点头道:“只是问我的名字是不是叫柔嘉,顾大哥就过来了,叫紫芝扶了我回去。”
苏柔慎还以为柔嘉是哪里做的不妥冒犯了镇远侯,没想到竟是因为一个名字,她实在不知这是一件好事还是一件坏事,但总比她原来想的要强多了,至少是没有得罪人,不然以镇远侯冷酷的性子,她还真怕他会对柔嘉做出不利的事来,毕竟镇远侯是把自己亲舅舅的手都能剁下来的人。
沉默了一会,苏柔慎放开柔嘉的手,这才发觉后背凉凉的,竟是出了一身冷汗。
芙蕖打着软线帘子进来,禀道:“夫人,芸和刚才派人过来说她肚子不适,叫请个大夫过来。”她见苏柔慎的脸色不好,又小声询问:“夫人,还要请大夫吗?”
苏柔慎不想让柔嘉知道此事,出声道:“你先带着柔嘉去东厢房。”她吩咐之后,和柔嘉说道:“我叫人收拾了一间屋子出来,还是你之前住的地方,去瞧瞧布置的可还衬你的心意,若是缺什么给杨妈妈说就行。”
杨妈妈是苏柔慎陪嫁来的管事婆子,如今院子里诸事都归她管。
柔嘉知道苏柔慎是不想让她知道芸和有孕的事,不过她既已经知道了,又岂能避开,不管怎样,苏柔慎都是她嫡亲的姐姐。
“姐姐,你不必再瞒我了,我都知道了。”她说。
芙蕖在一旁也道:“下午的时候三小姐问我这件事,我便都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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