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狗模样凶狠,鼻孔一张一合,喷着涌动的气息,瞬间风更大了。飞来的利剑咻的朝旁拐去,落了空。
连菀皱起眉头。
风姨挥手又召唤出一只雪白大狗来。
狗蹄子朝下刨,须臾间风又盛了几分,石头呼啸冲来,在连菀面前拐了个弯径直砸向妙莲崖上空的结界。
透着光晕的结界震天作响。
连菀用脚一蹬虚空,直直朝风姨飞去。
*
妙莲观内方才还热闹的赏花会瞬间人去观空,老道长喘着气喊着大家去看护旱莲树。
陆折忽觉脸上拂过来一阵细细软软的风,上空却伴随着震天雷响。
今天的天气也真是诡异啊。
转过头发现老道长、道淳还有花蛇三人的脸惨白兮兮的。
“恶劣天气而已。”陆折劝慰道。
但这三人压根没有轻松片刻。
老道长重重叹口气,甩了下佛尘坐在旱莲树前叩首跪拜。
道淳紧跟其后。
花蛇则绷着小脸死死盯着旱莲树最顶端那三颗花蕾。
陆折顺着他的眸光看过去,盯了一会,问:“你在看什么、”
花蛇冷飕飕地说;“宝贝们。”
陆折:“……”这小道士神神叨叨的,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
云上,连菀近身与风姨打作一团。两只雪白大狗趁此机会,不停卷起狂风走石朝结界狠劲拍打。
连菀越打越心急。风姨从哪找来的两只畜生,威力竟这么大。
之前和风姨缠斗便伤了内力,加上连日来莫名其妙的疲惫,此刻她四肢百骸都在叫嚣着疼,胸口的血气不停翻涌,嗓子眼忽然窜出铁腥气。
风姨似乎知道她撑不住了,笑得格外猖狂。
大手一挥,竟又唤出一只雪白大狗。
这只大狗个子格外高大,通体银色,嘴巴张开足足能吞下一个人。
这畜生只是轻轻张开嘴,方才已经让结界颤抖的风越发凛冽。
连菀心中大惊,急急退回结界上方。
风姨悠悠闲闲地吹了声口哨,三只大狗乖乖蹲到她的身旁。
“师妹,你总说我和你一样是妖,你觉得这世界上又有谁能召唤风犬?”
连菀眸光一沉,忽然想起藏经阁里的某本古书。
上面写着:四方风神掌管东西南北风。其中西方风神,住在大地的西北角,掌管西风。西方风神住的地方有一巨大的风洞,西风从中吹出,从西北方向刮向天地之间。
西方风神出现时,天地萧杀,叶落花残,让人无端生出悲鸣之感。
她用嘴鼓风弄石,且能召唤风犬……
所以,西方风神又名飙神。飙字由三狗一风组成,疾狗扬风,摧枯拉朽,正好对应西风萧杀毁灭之气。
只是,如此牛掰的西风神为何处处针对一个小小的妙莲崖?
即便妙莲崖有灵泉,神仙也不至于觊觎妖精的东西吧。
连菀自醒来二百年,所掌握的信息除了老道长口述给她外,都是风姨逼逼叨叨告诉她的。
风姨自然挑选对自己最有利的信息告诉她。
“你若是神仙,怎么会有我这样低端的妖精师妹?”连菀嗤笑问。
风姨眸光流转,“你想用激将法让我告诉你实情?我偏不。”
连菀耸耸肩,表示随便。
风姨脸色一沉,大口一张,冷飕飕地的风直冲过来,天地颜色一变,无影无形却尘崩灰扬,穿林时林倒,越岭时岭塌,就连丹江水也被搅动地彻底浑浊……
三只风犬疯狂吠叫,卷起的风直直冲向结界。
连菀喊了一声变,显出本体,化作钻天入地的巨树,密密匝匝的树叶连一处缝隙也没有,组成铜墙铁壁挡在结界前。
风刁钻如手,疯狂拨开树叶和枝丫,呼呼啦啦穿过,重重砸在结界上。
连菀喉头一暖,口中血腥味越发浓烈。
她回头看去,结界已然裂开细小的痕迹,白白的,一道道的,像冰裂开的纹路。
风姨越发嚣张,不知嘴里念了什么,三只风犬化为螺旋巨风,冲向巨树。
裂痕骤然变大,变宽,直到分崩离析……
*
妙莲观内。所有人都紧张兮兮的盯着旱莲树。
陆折明白。这是天下独一份的古树。若是倒了,死了,人世间再没有这么好闻的花了。
心里正想着呢,忽然觉得脚下有异。他低下头,不知道从哪里吹来的风风裹着落叶在脚底下盘旋。
再抬头,对面老道长胸前的白胡须被风高高吹起,老道长被糊了一脸……
仰起头,漫天遍野汹涌的,猛烈的,夹杂着石头和尘沙的风呼啸而来。
瞬间觉得整个身体被刮得肉飞骨碎……这种感觉莫名有些熟悉。
来不及多想,眼前的一切立刻陷入浑浊,鼻孔眼睛嘴巴甚至耳朵全被尘土糊住……
往后趔趄了好几步,忽然撞到一堵人墙,耳边响起道淳呜呜的哭声:“这是龙卷风啊!”
陆折伸手艰难把他拽住,吐了两口沙,问,“他们两个呢?”
道淳紧紧抱着他的腰,把整颗头埋在他的怀里,死活不肯抬头。
陆折:“……”
眼前狂风走石,恍惚中他忽然想起那棵珍贵的旱莲树。
他拖着道淳的小身板,几乎匍匐在地,艰难地一步步往前挪。
妙莲崖的树木花草全部压得折了腰。
旱莲树勉强矗立着,只是花枝被刮得上下左右蹿动,枝头上刚刚盛开的花再没了娇艳精神。
陆折几乎爬着冲到旱莲树下,不顾一切上前抱住它,试图帮它顶住狂风摧残。
道淳则抱着他的腿,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陆折眯着眼睛,整个人都快累得虚脱。
忽然一尾巨大的黑影从浑浊的风中掠过,他愣了半秒钟,使劲拍了下道淳,“你快看,那是什么东西?”
道淳装死,压根不肯抬头。
老道长拼命抱着三清殿下的柱子,就在快要被吹飞的瞬间,冰块似的东西缠上他的腰,把他绑在了柱子上。他一抬头,瞧见花蛇巨大的嘴巴……
老道长哆哆嗦嗦,“小花,你可以把你的嘴闭上了。”
遮天蔽日中,谁也没发现旱莲树最顶端的三颗花蕾,迅速合上花瓣,迅即结出果子,然后化作三团光芒,晃晃悠悠落下,最后咻的一下钻进了陆折的口袋里。
正在苦苦挣扎的连菀瞬时觉得手指一疼,疼得钻进挠肺,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风姨皱起眉头。
两人四目相对,空气中有激流掠过。
眉心一动,两道疾风迅影咻的一下往下坠去。
*
突如其来的风忽然就这么停了,密密匝匝的云也散了。
老道长整张脸都被刮得变了形,什么仙风道骨全喂了狗。
他眯着眼心痛到极点。
偏殿上的瓦飞了,屋脊上的仙兽也没了三个,中庭的老樟树成了怪脖子树,就连祖婆婆的本体旱莲树也落了一地的花……
花蛇滋溜一声变回原形,将快要倒下的老道长扶着。
两道影子呼啸落地。
连菀急急走到旱莲树前,抬眼看去。
原本高高矗立在主干顶端的三颗花蕾不见了。
树下什么都没有,除了一地残花,外加两个人。
陆折紧紧闭着眼睛,死死抱着她的本体。道淳则跪在地上抱着他的腰。
连菀:“……”
风姨呵笑一声,“你这果子怕不是跟西游记里的人参果似的,需要盘子垫着丝帕才能接到,不然落地只能被土给化成水?”
陆折听到声音睁开眼,瞧见一个长得和石依依样貌上有七八分像,但气质却格外凌冽的女人。
一想到连菀不喜欢他抱着旱莲树,赶紧松开手,然后用脚踢了下还在装死的道淳。
道淳哎呦一声爬起来,期期艾艾去找老道长安慰。
连菀沉着脸看着地上,果然有几坨水渍。
花蛇战战兢兢走到连菀面前,用哭腔喊道:“祖婆婆,是我的错。我没看好……”
连菀皱起眉头让他闭嘴。
陆折觉得在这场神经病龙卷风吹起时,他的感受是自然界的可怕,此时听到这些人说的话,他的感受是:智商不够用。
风姨瞧见陆折穿着窄小道袍,脖子里还挂着二维码,觉得甚是有趣。
她眸光在连菀和陆折身上转了一圈,笑了起来,“小折,你怎么会在这里?你讨厌你哥哥,总不会连我也不认吧。”
陆折一愣,转脸看过去,方才还满身凌冽之气的女人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浑身散发着柔和的光,可不就是陆燃那个端庄大方温柔贤惠但嘴大的女朋友?
但从其他人的表情上看,石依依不知道做了什么,让老道长他们全黑着脸,眸子里投射着愤恨的光。
他冷着脸挡在连菀面前,“我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妙莲观的一木一草,一砖一瓦,更和你没关系。你赶紧滚。别在这烦人。”
妙莲观很神奇。石依依说这句话时,满眼都是光,现在想来怕是贪婪的光。
她怕是知道妙莲观有灵泉,所以一个劲地鼓动陆燃开发。
连菀的心突突地跳。
好像还是第一次有人站在她的面前,替她阻挡……虽然跟螳螂挡车似的,没什么用。
她冷着脸把陆折拽到身后,“你歇着吧。”
陆折:“……”
风姨意味深长地笑起来,“师妹,几天不见,你连小情郎都养了啊?”
连菀还没生气,陆折气得要死。
这女人真是贱!整天阴阳怪调的,简直就是个神经病。
他从老道长手里拽过佛尘,朝风姨呼过去。
“养你妹!滚滚滚。”
“你发骚去找陆燃。”
“别在这叽歪。”
全场一片安静。
静得能听见针掉落的声音。
大家不知道的是,陆折口袋里有三个发着微弱粉光的小球球。
小球球内端坐着三个粉雕玉琢的超级迷你小崽崽。
三个家伙虽然小,但白玉胳膊粉藕腿一个没缺。
粉扑扑的小脸蛋嘟嘟着,浓密睫毛翘成小扇子。
小扇子们缓缓睁开,滴溜溜的眼珠子转着,并伸出短小手指好奇地戳着前面的布。
陆折的口袋波澜起伏。
“哇,粑粑的声音好好听。”
“嘤,粑粑给我们做的窝好暖和。”
“呵。粑粑在给我们唱咪发嗦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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