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很古老的青铜牌子,上面雕着蛇纹。
本朝在许多地方都沿用了前朝的制度,比如这身份令牌便是,文官用兔符,武官用蛇符,百姓用鱼符。云渐寒手里这个就是蛇符,但它和本朝武将的蛇符又极不相同,乃是青铜所造,因年代久远,表面甚至有一层厚厚的铜绿。
掌柜的看了青铜令牌,与云渐寒对视一眼,将算盘一收,便转身进了内室。
当铺后院就是住人的宅子,不同的是这家铺子即便是下人,住的地方也十分干净亮堂。
云渐寒进屋的时候,掌柜刚命人沏茶进来。他精于算计的脸上满是肃容,眼睛里闪过一丝明光,道,“少主。”
云渐寒坐下来,看着冒着热气的茶水没有喝,道:“损失可严重?”
掌柜面有难色,“倒是没有多少兄弟折损,但是许多铺子开不下去了,朝廷查得太严,小人担心迟早会查到这里。”他见云渐寒不说话,便问,“少主,太后如今有意针对九宫,是否需要暂避锋芒?”
云渐寒沉着脸,半晌才说,“你低调行事,不要招惹朝廷。那些兄弟,让他们回西域吧,叮嘱他们路上小心。”
“知道了。”
那掌柜想了一会,又说,“九江那里也查的很严,少主一定要参加秋水论剑大会吗?小人怕节外生枝,不如带着小姐直接返回西域?”
“我的事你不必管,沿途安排好人手便是。”
掌柜深觉自己方才多事,悻悻然应道:“是。”
茶汤袅袅泛着热气,盖子打开,已经有些温了,云渐寒执起茶杯饮下,忽听外边传来一阵脚步声,急促慌乱,显然有什么要紧事。
门被人一下子推开,紧接着一个壮汉满头大汗地跑进来:“少主……不好了!小姐,小姐不见了!”
那壮汉便是住在如许对面房间的那两个壮汉之一,他们跟着如许,看着她吃吃喝喝,一路走进了衣服店,本想跟进去,又怕被发现,便一直守在外面。可时间一点点过去,进出的客人换了一拨又一拨,都不见如许出来,他们这才惊觉事情不妙,冲进去一看,里边早没了人影。
东城虽不小,可要带走一个人也不是易事,沿途总会有蛛丝马迹。天刚入夜,便有人回报,发现了贼人的行踪,但是已经出了西城门,疾驰而去了。
“西边……”掌柜脸色微变,“长安,朝廷?”
云渐寒沉着脸,翻身上马,身后十几人也同样利落地上马,一行人踏着夜色,在城门落下之前如箭离弦般地冲出了西城门。
东城西面有许多山路,月色下的路途泥泞不堪,马车并不好走,因此车轮行驶过留下几条深深的辙印。
云渐寒循着车辙印,远远地便看见一行黑衣人在前面策马狂奔,一辆马车被夹在中间,颠簸得厉害。
疾风中有人递过来一支羽箭,大喊,“少主!箭!”
云渐寒看也不看,反手一捞便捞到箭,手臂力量暴涨,竟是不需用弓,直接将利箭飞射而出,那箭破空穿过,噗地一声射穿马腿,马儿吃痛嘶鸣,径直将那黑衣人直接甩了下来。
惊觉身后有异,一行黑衣人分作两拨,一拨继续护送马车西行,另一拨留下来阻拦云渐寒等人。
云渐寒眼睛死死盯着继续前行的马车,剑刃出鞘,剑气如怒摇山岳横贯而至,竟只一招便将黑衣人尽数劈落马下。
“不留活口!”
风中他的声音就像飞矢一样穿破耳朵,紧跟在他身边的人自觉留下一部分,翻身下马,手起刀落,很是痛快地将那些黑衣人尽数抹了脖子。
马车跑得慢,很快就被追上了,剩下的黑衣人知道眼前的青年棘手,便干脆停下来,高喝:“云渐寒,乖乖随我们去长安,否则便是和朝廷作对!你可要想清楚!”
云渐寒慢慢停下马,背脊直直挺着,目光落在每个人身上,虽只言不出,却慢慢握紧了剑……
月光从云层中漏出来,洒满一地银屑,也照亮了一地的血色,那血就像从地底下开出来的鬼蜮之花,沿着高低不平的泥泞小路汇聚成流,缓慢地朝着低处流去。
方才冲他高喝的黑衣人,已尽数被斩杀。
云渐寒翻身下马,大步走到马车边,一把掀开帘子,只见那惹人一路焦心发怒的始作俑者正躺在车厢里,歪头睡得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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