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息羽在上京的名声奇差,百姓们都说她骄奢淫逸、滥权敛财,传到昌黎这些小地方,就变成了:专打老年人、踹野狗、怼寡妇。
尚淮筠对她怀有十二分的惧意也正常。
一番你推我搡的假仁假义后,他道:“温大人来是……”
看他一副无辜脸,温息羽便知今天肯定是进不去县令的府邸了。
“尚大人,本官这次来虽没那么大张旗鼓,但实际背负圣命,多余的弯子咱不绕,你说呢?”
大巫咸严肃起来还是能唬住人的,尚淮筠明显脑门开始冒汗了,惴惴然道:“这……陛下并未派人通知,下官不知温大人是为何事?”
温息羽没想到他这么顽强:“你儿子还在府里躺着吧?本官千里迢迢来就为挽回令郎性命,尚大人可得仔细思量啊,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这把年纪恐怕也没办法让后院儿的姨娘们怀孕了,更甚者,她们谁要是怀孕了,尚大人还是先买顶绿帽子的好,切不可盲目喜悦。”
尚淮筠:“……”
看他一番为难的模样,徐源照来了气,也亮出身份压制:“尚大人,陛下能让我们来,便是想知道阴灵役这么邪气的东西为何会出现在上京,至于令郎强抢民女的事情,那该是大人做主的,我们不会插手。”
尚淮筠道:“这……”
师爷在一边低声说了句什么,他立刻有了几分神采,作揖道:“原来是徐世子,下官本该亲自迎接,谁知出了这等变故,还请见谅。为表歉意,今夜下官在芳斋内宴请温大人与徐世子,还请大人与世子赏脸。”
人家态度已经这么谦卑了,总不能硬闯。而且宴请确实合理,推拖不得。
只是,明明都是儿子被邪祟缠上无法清醒,那御史丞急的像热锅蚂蚁,县令却还有余心搞这些官场把戏。
温息羽觉得不可思议,她就不信,比起强抢民女的罪责,一个父亲竟能忍受亲生儿子被邪祟折磨。
来之前她调查过,据说尚淮筠对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疼爱不已,十二了还准许他骑在自己脖子上撒野,宠爱可见不假。
但现在又莫名其妙阻止她救人。
难道说,阴灵役背后果真有姜朝的事。
昌黎本就离姜朝近,来往频繁势无可避,即便阴灵役是姜朝人的手笔又如何,坐镇昌黎的长公主还没觉得祸及己身,他尚淮筠担忧个屁!
温息羽微微笑了笑,道:“行,来时途中就听人夸昌黎的水土,想必好山好水养出来的食物也比上京的珍贵。”
尚淮筠一滴汗从鬓角滑下来,又揖了一揖:“那便说好了,下官这就去准备,大人稍事安顿。”
—
几人从府衙出来时为时尚早,干脆回了客栈。
徐源照难得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走着走着差点撞到树上,又暗暗跟自己生着气,拍了拍那树,跟上温息羽她们。
客栈周围有好几家乐馆舞坊,人来人往热闹极了,温息羽靠在窗边往下看,感叹道:“几年前昌黎还很穷困,谁想到现在已经富庶至斯。”
徐源照道:“你为何要答应尚淮筠晚上的宴请,我们是来办正事的!这一晚你知道会浪费多少破案的机会吗?”
温息羽凝眉:“喊那么大声你咋不唱曲儿呢,你唱着骂我,好歹我还能听进去。”
徐源照怒道:“你——”
赵秋蘅道:“你们去赴宴,我去县令府里。”
徐源照当即道:“不行,那太危险了,尚淮筠八面玲珑,十分狡猾,既然知道我们是来查案的,肯定有备无患,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赵秋蘅道:“若有不对,我自会退出来。”
徐源照还是不同意,可赵秋蘅不采纳他的意见,他便独自坐着生闷气。
温息羽最看不得这么腻腻歪歪的场面,在那边看热闹不嫌事大:“唉,有的人就是太没有自知之明,劝别人前还是衡量一下自己的分量比较好,银碎你说是不是?”
银碎:“……”
温息羽继续笑着说:“你还记得吗,我以前养了条丑不拉几的土狗,它自以为很重要,天天要与我同桌吃饭,最后被我剃了毛扔乡下看门儿去了。”
“……”
徐源照眉头紧锁:“你在说我?”
温息羽道:“你配?”
徐源照心里窝了一团火:“今晚尚淮筠要是动手杀你,我绝对不帮忙!”
温息羽奇了怪了:“你就是个拖油瓶,还帮我?不拉低本官的办事效率就是你最大的价值。”
徐源照那一刻真的很想出手打人。
他现在才知道很多人练武的目的,就是为了能一拳打死像温息羽这样无耻的混蛋。
赵秋蘅显然已经将他们俩的互相侮辱当成了一台戏看,不用花钱的戏,有时候质量比莲花楼里的还好些。她喝了口茶,将杯子搁在一边,提了剑:“行了,你们俩要吵就吵,要打就打,我先去附近看看情况。”
徐源照知道她打定了主意,再加上被温息羽讥讽了一回,也没有出言阻拦。
反倒是温息羽将自己调遣羽林军的令牌扔给她,道:“万事不可轻举妄动,暂时只到周边打听被害的那名女子,县令那儿我自有办法。”
赵秋蘅接过令牌,摸着还有些温度,她表情复杂难辨,道:“什么意思?”
温息羽嫌她笨:“尚淮筠有那么蠢吗,他既然不想让别人见他儿子,说明他儿子肯定不在府里,否则县令的住所闲杂人等那么多,怎么一点消息都没传出来。”
她今日不过在公堂上提了一句鬼灵役,尚淮筠就那般警惕,还遣走了外人,其中必有鬼。
很明显,他把他儿子贪色中邪的事情掩盖下来了。
赵秋蘅定定站了一会儿,“我是说,你不怕我让羽林军干点他们最想干的事儿?”
比如,杀了大巫咸。
温息羽:“……”
好不容易想出了几句回击之语,却见赵秋蘅已经走了,门被扣上,隔绝了视线。
温息羽突然感觉自己落了下风,但也只能跺跺脚,和徐源照干瞪眼。
晚上,昌黎最大的饮乐之地等来了县令的大驾,一同前来的还有一位姑娘和男子,长相都惊为天人,看着着实令人艳羡。
底下客间有人小酌时窃窃私语,说:“听说那是上京来的贵客,今日在衙门闹事也是为了考验尚大人的办案能力。”
“结果呢?”
“尚大人为民做主,肯定通过考验了,不然怎么能和贵人一起出现在芳斋?”
这么说也有道理,其他的女子们都开始向上面的雅间看,想知道贵客的真容。
姑娘们太热情,楼下聚了一大片,点菜的小二都被挤得脱不开身,这时,一名穿鹅黄色长裙的姑娘被抓住了胳膊,那姑娘起先以为是同来的另一个姑娘,喊了声‘别闹’,可抓着她胳膊的手更用力了,旋即又伴随着哭声:
“宋姑娘,我已经会跳了,那支舞我已经会跳了,脸上的伤也好了,你看看我吧——”
是一个男人,穿着奇装异服,有些暴露,似是伶人装扮。
小二看见他后脸色大变,怒气冲冲的将他踹开,骂道:“怎么回事,外面的打手呢,什么人都放进来,店还开不开了?!”
可那男人仿佛看不到着小厮脸上的冷光,转而去抓他,道:“贵平你救我一救,贵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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