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噼里啪啦一阵。
守在门口的银碎吓坏了,以为她们俩打了起来,赶忙进来拉架,却在进屋时感到迎面扑来一丝杀气,下一刻又听到嘶嘶的声音。
像是吐蛇信子。
温息羽还在惊叫:“不是吧,为了吓我你竟然去学这么小众的发音?本官有这么重要吗?”
赵秋蘅没反应。
银碎来回巡视,竟然在床帏顶发现一条白唇竹叶青。
“……”
温息羽:“……”
啊啊啊?!
靠!
胃里登时翻江倒海,厌恶压过了恶心,说话都不利索:“这这这、它怎么还在这儿?”
赵秋蘅依旧神色淡淡。倒是银碎一边与她同频率往后退,一边道:“赵姑娘觉得金渺然带坏您,就罚他将这蛇多养几日,现在他不在,估计是饿了……”
温息羽浑身寒毛卓竖,各个部位都在展示着抗议,忙道:“赶紧弄走啊太恶心了。”
让谁弄走?
赵秋蘅肯定不动手。
而她们俩呢,全躲在人家身后,吓得眼睛都睁不开。
并没有遇到什么大危险,可银碎偏偏悲从中来。
这样的情景在七年前是常事。
倘若……
倘若赵姑娘不杀大人该多好,就像那时在军营中说的,大巫咸回京后利用权势给赵姑娘在上京买个官做,像从前一样……
伤情戛然而止。
像从前一样?
像从前一样!
从前是哪样?
大人天天顶着薛将军的名头出去混吃混喝闯大祸,吃完不给钱,喝完砸人店,天天跟世子王孙打架,赵秋蘅回回帮她去善后,让她得以活到如今。
她们在南平侯府学诗词,陈节度家的公子天赋高,赵秋蘅聪慧,徐源照勤恳,唯有大人几样全不占,学了几年也背不出一首像样的诗,倒是常常被徐源照坑出去卖艺赚钱。
分开了七年,她们谁能回到过去。
甚至于立场都变了,这般的你死我活。
银碎发自内心的惧意也消散了许多,看到不停发抖的大巫咸,她忽然觉得大巫咸终于再次有了依靠。
这时候她才意识到赵秋蘅那日在姚士宏府前对她说的话有多么正确。
‘那是因为她只有你了。’
没了赵姑娘,大巫咸确实,什么都没了。
回想一下,上一次遇到蛇还是宫中围猎时。
大巫咸分明吓得要死,但为了面子,流着冷汗提剑将那蛇拦腰斩断。
那时赵姑娘刚离开不久,她们班师回朝,受了不少折辱。
所有人都在说大巫咸斤斤计较,那些言语概括一下大概就是这个意思:虽然陛下杀了你全家,但你不能计较。
杀你全家是帝王的权力,但你还生气,那就是你的不对了。
大巫咸虽嘴上不说,但心中郁结难免,尤其是被骗着炼了大损身体的灵媒之术后,她的情绪更是一落千丈。
后来的某个夜晚,大巫咸突然发了一场大病,他们谁都束手无策,跑到太傅府去问霍鸢,霍鸢阅遍医书,几日后亲自来大巫咸府邸,说是大人的通灵魄被人取走了。
霍鸢这样解释:“通灵魄是修炼灵媒术后所结,就跟修仙之人的内丹差不多。”
再说的详细一点,大人炼了好几年的灵媒术法,忍了无数的反噬,带了一身的伤病,却便宜了他人。
得到灵媒师的通灵魄,不仅能起死回生,还能窥探原主人的意识。
这是个天大的隐患。
因为通灵魄有一个天然的弱点,原主人死了,通灵魄可以属于任何一个人,但夺去通灵魄并与之融合的那个人一死,原主人也会死。
等同于温息羽的命被另一个人牢牢掌握住了。
可无人替她出头。
霍鸢有心,却无门路。
那段时间巫咸府很沉闷,大人一直在昏迷,霍鸢又再次大病,没一件好事。
一直过了半个月,柳箐箐来,说找到了奇药,能治大人。
银碎当时不敢贸信,但事情再无法更糟糕,她将柳箐箐带进室内,扑鼻一股药味。
大巫咸静静躺着,从不闹腾,他们谁都不知那病痛是什么程度,大巫咸一直说睡着了就感觉不到了。
银碎偶尔会听见她在梦里喊阿娘和三姐姐。
跟金渺然说了后,金渺然说也许是她伺候的好,大巫咸当她是薛将军了。
结果后面让他碰上一回,睡着的大巫咸一感觉到他的存在,立刻翻身起来揪住就打,嘴里囫囵骂着:“孙子!”
自那之后金渺然不敢靠近昏迷的大巫咸。
柳箐箐给大巫咸喂了药,问她药是哪来的也不说,只一个劲儿保证肯定管用。
这一夜仿佛很平静,银碎换了好几次热水给温息羽擦身子,等她出汗少些了才将被子掖在胳膊下,熏了点虞神香。
两个时辰后,温息羽又捂出一身汗,银碎继续给她擦,冷不防手被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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