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问,胡瑶的兴致明显淡了,倒叫荼白懊恼。
“只怕届时,我俩要一起进去。”胡瑶摆摆手,让人都退出外间候命,自己端起茶碗来细细拨开茶汤里悠悠舒展的叶片儿,面上娟秀的笑意朦了层淡淡的雾气。
孟窅从未进过皇宫,嬉笑着不以为意,反而合掌称好:“好呀,那我瞧一瞧我姑姑去。”她口中的这位姑姑,正是当今掌理六宫的淑妃娘娘,是孟家族谱上排名第二的贵人。
孟淑妃十二岁前是孟窅嫡亲的姑姑,二房的大姑娘。那一年,孟窅的大伯公孟太师的独女不幸夭折,曾祖父出面做主,把孟淑妃过继在大房名下,成了当朝太师千金,亲姑妈就此成了堂姑。再后来,当今王上下至采选,以充后宫,她身为太师千金自然在秀女之列。孟淑妃二十载侍巾持栉,素有贤名,却并没有能叫人津津乐道的事迹。
胡瑶一早听母亲分析过六宫人事,对孟淑妃的为人,印象里是个不骄不矜的稳妥人,知礼节守法度。再观孟窅跳脱的性子,哪里有半分相像,可她却独独羡慕孟窅的心思单纯。她的眼睛是干净的,叫人可以一眼望进她心里,无需猜度。
“春末恭王行冠礼,大王透了话下来,预备年内加开采选婚。不止是恭王的亲事,他前头几个哥哥如今也没子嗣,梁王家的小郡主今年都六岁了,孙儿辈里还是只有她这一个。大王心里着急呢。”四下里无有外人,她将祖母和母亲的猜想悉数道出,只换得孟窅一脸的懵懂。
孟窅不知道该说什么。恭王、梁王、小郡主……她一个也不熟识。从长辈口述拼织而成的孟淑妃已经是她对皇宫深院的所有概念,眼下听着胡瑶分析大王的心焦,只觉着是离自己十分遥远的事。
这时,外头进来一个婆子,对胡瑶见礼后说:“前头的堂会差不多了,老翁主问县主得不得闲,若无事也往前面去送一送。”
胡瑶点头答应,一面叫荼白进来摆开妆奁,要重新梳头匀面。
“我娘一定在等我,我先出去。”
孟窅就势起身告辞,她跟着来传话的婆子出了上房,两边穿山游廊厢房俱是雕梁画栋,廊下穿红着绿的丫头围上来同那婆子问好,雀儿似的欢悦。
那老妇因胡瑶的关系,对孟窅十分礼遇,引着她穿过三间厅房,转过穿堂里一面大大的蝶栖石竹插屏,再往外走过垂花门。石阶下,孟窅的母亲谢氏正在等她。
谢氏亲自谢过那老妇人,又塞了只精致的宁绸荷包。家里已经安排孟窅学管事了,往来迎送上,谢氏时不时会考问一二,她在旁需细细记下。
回头从垂花门箱里看去,重重深深宅邸不见尽头似的,她不由联想起,若是那王宫里又该是怎样光景?这一想,就胆怯起来,饶是那里面金砖玉瓦琉璃台基,也不吸引不了她。
妇人收了礼,笑容更是殷勤,引着母女二人坐上内院代步的软轿。谢氏见小女儿神游天外般不知想些什么,拉着她一同坐进轿子。
孟窅心里乱糟糟的,轿帘一落下就钻进谢氏怀里撒娇。
“真真儿长不大,羞也不羞?!”谢氏翘指点在女儿眉心,也拿她没辙。她拢共得了一女一子,平日里夫妻俩只嫌爱不过来,女儿难免娇气些,倒是与温成县主没法比。
孟窅充耳不闻,扭着身子蹭在谢氏身上,心里又轻松起来。娘说得对,她还没长大,尚未及笄,胡瑶说的那事大抵不与她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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