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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稚川屡试不第,终于发现自己不是这块料,索性熄了功名心,转而游历山川,去年不知在哪里结识了一个天竺僧人,叫他说得意动,便跟着去了天竺。

不免由此又谈到卢铉巡按江淮的见闻,话题越扯越远,再没有人提起柳云卿。

渐渐夜阑,楼中热闹不减,有客人携着看中的妓子下楼去后院歇宿,也有不少人通宵达旦饮酒作乐,酒酣耳热之际,四周的气氛便越发暧昧起来。

除了蔺七郎风流名声在外,其他几人家里管得严,仅止步于喝喝花酒,狎妓是断断不敢的。

此时众人都有了倦意,卢铉便道:“时候不早了,都饮了不少酒,就近找个地方歇一晚吧。”

宋十郎酒量浅,一起身便觉头重脚轻,忙把胳膊搭在卢铉肩上稳住身形,一边斜睨蔺知柔,嘴角噙着坏笑:“咱们都是孤家寡人,某人却是有人等的。”

蔺知柔知道他在揶揄自己,她有个众所周知的“相好”顾双月便是她当年在平康坊认识的阿棻,小姑娘长开了,出落得容貌不俗,人又聪明,两人在蜀中时便时常往来,蔺知柔拿她当幌子,她靠蔺七郎的才名博取艳名,两人互利互惠、各取所需。

蔺知柔到长安后一半时间住在邸店,一半时间住在平康坊,便是和顾双月在一起。

坊间传闻蔺七郎风流蕴藉,却对名妓顾双月情根深种,蔺知柔乐见其成,靠她挡了许多桃花。

蔺知柔正要顺水推舟与师兄道别,卢铉却一把揪住她的衣袖:“那么多年未见,才饮了几杯酒便要走?女子哪天不能见,不许走!”

话说到这个份上,蔺知柔只得留下,在心中暗暗叹息,该来的总是要来的,这一场问话无论如何都躲不掉。

蔺知柔对平康坊了若指掌,带着几人去了一家不做皮肉生意的邸店。

卢铉不由分说把醉醺醺的小师弟推进一间空房,自己和蔺知柔挤一间,扬言要抵足长谈。

蔺知柔知道他要谈什么,关上门扉,先开口道:“师兄想问什么便问吧。”

卢铉定定地看着阔别数年的师弟,只觉雾里看花,丝毫看不透他的心思。

他轻轻叹了口气:“你和师父究竟怎么回事?”

蔺知柔道:“当年家中出了点事,便回了趟江宁,想趁着年轻四处游历,遂去了蜀中,师兄不都知道了么?”

卢铉皱眉:“你明知我问什么。”

“张十八郎是我同乡,又与我交情不错,便往他叔祖父那里投了诗卷。”蔺知柔淡淡道。

卢铉脸色越发不好:“张侍郎和右相的关系你不可能不知道,你去张府行卷,与去柳府行卷何异?我们师兄弟一场,这么迂回便没意思了。”

蔺知柔微微垂眸,沉吟不语。

卢铉道:“可是因为令狐湛害你坠马的事,你心里对师父有芥蒂?”

见师弟没有否认,他接着道:“长公主有恩于师父,他夹在中间也是为难……”

“我知道,”蔺知柔平静道,“师父不必为难。”

她顿了顿又道:“坠马的事我已忘了,令狐湛也折了一条腿,早扯平了。”

卢铉闻言微怔,旋即想起,当年的确有人替他讨回了公道,不管他对竟陵王有什么看法,至少在这件事上,是他这做师兄的理亏师弟不堪师父声名受辱,险些丢了命,找回场子的却是个外人。

东宫出事以来,师弟从未在书信里提过只言片语,这是他第一次隐晦地提到竟陵王。

卢铉忽然意识到,他其实一直没忘记。

蔺知柔见卢铉面有愧色,浅浅一笑,安慰他道:“师兄不必多虑,我只是不便为长公主效劳,只好另谋出路。我只是个无名小卒,无关大局。”

她和师兄师弟不一样,他们都出身世祖,朝中关系盘根错节,即便拜柳云卿为师,却不能算作长公主的党羽,她却不行。

卢铉也想到师弟的难处,默然良久,轻声道:“师兄弟三人,师父最看重你,日后……还请你留几分情面,别太伤他的心。”

蔺知柔避而不答,只道:“天都快亮了,师兄早些就寝吧。”

恰好这时有邸店仆役前来送热水,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仆役走后,蔺知柔显然没有谈兴,卢铉也不知如何续上。

两人草草洗沐一番,吹熄了灯躺下,都没什么睡意。

卢铉坚持睡榻,把床让给了师弟。

许是为了缓解方才的剑拔弩张,他没话找话:“我记得你从前学过一阵马毬,打得很不错。月灯阁马毬会要上场吧?我邀朋友来给你助阵。”

蔺知柔正一下下抚着腿上的旧伤,闻言道:“怕是要叫师兄失望了,我不上场。”

当年她双腿被生生打断,胡四娘一个娼家女子请不到什么好大夫,没瘸没跛没长歪已是万幸。

不过还是留下了后遗症,多走几步路便隐隐作痛,到了雨雪天更是整日不消停,长时间骑马便疼得忍不住,打马毬是不必想了。

“为何?”卢铉不解,“马毬会是露脸的好机会,圣人也会去观赛。”

蔺知柔道:“回江南时不慎坠马,怕了。”

“怎么又坠马?这么不小心!”卢铉嗔怪道,“改日我替你找个御医看看。”

“无碍的,伤早好了。”蔺知柔道。

卢铉想起她今日走路没什么异样,遂放下心来:“下次可要小心些。”

蔺知柔轻轻“嗯”了一声:“下次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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