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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练将她送至门口便止步不前,看样子是跟她一样对这闷了不知多久的味道有些无所适从,她面部表情管理的恰到好处,脸上自始至终都带着荡人心弦的淡淡笑意。

虽然不怎么明显,却格外暖人心窝。

不愧是君澄仙尊,苏长依心道。她用绡绫捂住鼻子,银线浮云霓裳在昏暗光晕中收敛华光,有些暗淡。

白练能透过对方削瘦的肩膀,一眼看清楚窈窕身影背后的斑驳血迹,“看样子,师姐往后几日不是很好过啊。”

苏长依叹然道:“没办法啊,只能苦中作乐了呗。贺清邪不醒,我就出不去。”

“我自是了解师姐的性子,却一直没弄明白师姐为何把贺清邪逐出师门?只因她违背师命?这其中……”白练欲言又止。

苏长依垂头思忖片刻,组织语言,“是我冲动了,原本只是想吓一吓她的,没想到她居然当真了!那个执拗的性子,也不知跟谁学的!”

“嘿嘿,”白练掩嘴笑了两声,“自然跟师姐学的呗。”

白练没敢问苏长依太重要的事,有道是适可而止,探究的过多反而有刻意之嫌。她问了当日灵清殿中的事情,又嘱咐苏长依几句后转身离去。

贺清邪此时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有芝草峰的君澄仙尊坐镇夙灵院替贺清邪医治。苏长依心中就算是悬崖滚石当头砸下,也能把一碗水端平。

若是连白练都救不了贺清邪,那就只能说明贺清邪命该绝此。不过,她没空替贺清邪考虑过多,因为接下来的日子,正如白练所言。

她很不好过!

白练走后,刑灵室的门便关上了,屋外仍旧是下不尽的凄风楚雨,屋内却比屋外更冷,长桌上摆放的蜡烛仿佛没有温度,也照不暖这一室血腥。

桌面上的道具,看一眼就觉心里发凉。

一阵寒气从脚底直逼头顶,形形色色的道具上有不少已经沉疴惨不忍睹的斑斑血迹。见之,仿佛能听到那些东西落在肉/体上发出的声音和带出来的哀嚎。

长桌对面的十字架不久前刚被苏长依用过,是那么硬,那么冷,没人想待在这儿!

随着雨越下越大,狂风怒号从门缝溜进来,蓦然间吹灭了蜡烛。

“啊——”苏长依尖叫一声,吓的直接蹲在地上,眼泪不听使唤地一个劲往下掉。

鼻尖钻入的腥臭好似带着生命,不仅包裹她的鼻,还围住她的身,她能感觉到有什么诡异的东西无时无刻不贴着她的身体,带着鹿豸狉狉的利爪,不断抚摸她的头顶。

没有月光的夜,整个房间都陷入前所未有的黑暗,苏长依整个人缩在房间的一个角落里,双腿曲起将面色发白的脸埋在腿间。

此时此刻,她满脑子都是在想贺清邪,她是第一次这么希望贺清邪能平安无事,迫不及待的希望!

不知为何,想起贺清邪她就突然想起对方那张梨花带雨的脸,她好像听到贺清邪在哭,哭的声嘶力竭,快要把嗓子哭破。

她从没见过贺清邪哭,也没听过贺清邪的哭声,可心中有一种声音非常笃定地告诉自己。

那就是贺清邪。她在哭!

苏长依以为自己是被吓出了幻觉,身体贴着冰凉沾带血迹的墙面,又往里缩了缩,她不敢抬头,只能一个劲地埋头痛哭。她又想起自己是被自己咒死的,于是哭的更凶了。

暴雨倾盆的夜,窈山与澄山相连的玄铁桥下,传出一夜的哭声,直至翌日清晨,才混着雨声堪堪隐去。

***

胡莹觉得天命不公。

可她就算哭爹喊娘也无能为力,拜君窈仙尊所赐,她的腰最近疼得厉害,那是种软绵绵的针刺疼,疼的直不起身来。

今早因为腰疼,她洗漱时间比别的弟子要慢上几分,就这么几分,以至于她迟了今日的早课,又被君玄仙尊当众点着给君窈仙尊送饭。

胡莹唯唯诺诺不大愿意,但又不敢当着诸位弟子的面驳仙尊的面子,只能咬牙遵命。

青禾肃立在定书院中,手中握着一本符术道法,声音缓缓而来,“对了,饭是送到刑灵室去,她不在灵清殿,别送错了。”

刑灵室?

此话一出,满堂哗然,胡莹差点双眼一黑就人命归天了。

“画符加咒贵在全神贯注,这是符术都会了?”

于是乎,堂中又是一阵窸窣声,无不在整面肃容,着笔篆符,再无人敢神飞天外伸着耳朵乱听。

经昨日暴雨冲刷,整条栈道在怪石嶙峋的山崖间干净的不染纤尘,栈道通往的木门也被洇湿渗透,门内覆着的血迹被水融化顺着门缝往外流。

看着那一摊血水,胡莹阴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一手提着饭盒,一手推开那扇积污已久的木门。

迎面而来的污浊气息,让她窒息,可她不得不忍着开口,“君窈师叔。”

房中的烛光灭了,六面无窗,唯一的光亮是来源于身后。

胡莹第一眼没看到人,还以为对方是出去了,待四下逡视一圈后,才不可置信地在一个角落地见到微微瑟缩的妙丽人影。

胡莹惊了一下,连忙跑过去搁下食盒,扶着腰单膝跪在地上,指尖碰着削瘦触感清晰的肩头。

“师叔?醒一醒。”

苏长依哭了一夜,清早才入睡,小小声的轻唤唤不醒她,她已然陷入梦魇中,漫无边际的黑是恶兽是魔鬼,她被缚住四肢慢慢拖进腥臭难忍的沼泽里,挣脱不出身。

见轻推不行,胡莹便开始加大力度,晃动越来越大。

半晌没个动静,她察觉到了不对,鬼使神差地伸手,触碰了一下苏长依的脸颊,赫然烫的指尖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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