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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如注,天色晦暗。时任怀宁县管河主簿的卢谦益不顾这天上降下的滂沱雨露,打起那把稍显破烂的雨伞,披着蓑衣独步前行,去往安庆府衙门。

这位九品小吏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这一辈子能创下什么基业,碌碌无为用在他身上实在是太恰当了。但是一场大雨的到来,让久久沉沦的内心又再次点燃篝火,至少为了沿江的百姓村舍,管河主薄也应该做些什么才对。

踩踏在湿滑的青石官道上,卢谦益差点滑倒在旁边的水洼之中。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在来县衙之前,他就去江边巡视过。那里的情况愈加恶劣,漫出的江水已经淹没了邻近的几个村子。而他这次来县衙,只为说动县里边的人,划给他几百精壮去挖开河道,分流江水。

“哦?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御史大人你看看。”坐在北房堂屋侧坐之上的县丞陈瑛,用食指指着刚进大门,亦有些狼狈的管河主薄。

而他旁边的巡江监察御史陈世宝同样也露出深切笑意,似乎对这个小吏的不请自来心中早已猜到。

此刻天空惊雷炸响,闪电游走于暗灰色的天际。雨势变得更大了,拖下衣帽的卢谦益径自走往堂中,又婉言拒绝衙役奉上的驱寒姜茶。

“下官卢谦益,见过御史大人和陈县丞。”深深的鞠躬一次,俯首的时候还是有些感到意外。就连堂堂的御史都在这个时候赶到长江边上,可见此次水灾的严重性。

陈瑛上前几步拉住卢谦益的手腕,招呼他坐下才问道:“江边上的那几户人家现在安顿的怎么样了?”

卢谦益见此立刻激动的回答道:“已经安排进城里住下,下官还需县丞帮一把手。调给我五百壮丁,好去挖开河道,把淹进村子的水引回长江!”

“怎么?竟有如此严重!”陈瑛背起一只手,紧绷着脸询问。

“上游地界,那几处前年修好的滚水坝在三天前全部被冲垮了。再这样下去,沿江四村,三百户人家的性命财产也将不保!”到了这个时候,卢谦益再无他法,只能全盘托出实情。

按照水利衙门的规定,每个地段的坝子,水库,湖泊河泽都由该地段的署官负责。一旦出现坝子损毁的情况,从堤夫到水利佥事均要承担相应的责任。

而自从内阁颁布新法以后,这个责任明显更加沉重了。从以往的任期责任制直接上升为终身责任制,至于像安庆滚水坝被冲垮的事故,负责一线的管河主簿是要负主要责任。

但是卢谦益现在已经没有选择了,继续隐瞒灾情无疑会让更多的人流离失所。而作为一个人的良心,也不允许他对上司们撒谎。

“这……唉!”陈瑛严重叹气一声,用力甩了下袖袍便又坐回侧坐上。如今用来分洪的滚水坝都被冲开了,自己这个斗升小吏,在这场大雨面前又能做些什么呢?

看到县丞沮丧的模样,卢谦益着急说:“还请衙门里快些加派人手给我,晚了就真的来不及了!”

“你莫要催他……”刚刚还在沉默的陈世宝终于开口了,“这不是一个安庆能决定的事情,整个江淮,甚至南直隶都深陷其中。你要好生斟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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