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可能要让刘言失望了,傅则这个老古板领导的铁具官营一事进行得十分顺利,比起官盐那可谓是顺风顺水。
经营铁具的大多是个体户,平日里炼铁,做些耒耜、锄、镰等小型农具,虽赚不了什么大钱,养家糊口倒也不是难事。
铁具官营的皇榜一出,本着民不与官斗的理念,这些小商户果断服从朝廷安排,进了司铁部门,每月领着固定的例钱。
商户配合不搞小动作,朝廷行事自然方便。傅则精神头十足,原先的老态、疲态尽数消散。
他觉得他还能再干几年!
可坏消息来得如此猝不及防。
长乐宫。
“长公主,傅大人遇刺了!”青衣提着裙摆,行色匆匆,面带焦急之色。
“啪!”
白色雪花纹黑釉瓷茶盏应声落地,清浅的青色茶汤随势晕染开来,萧沅娇靥有一瞬间的呆滞,随即嚯的起身,发端的步摇泠泠作响。
她一掌拍在赭红色几案上,面色阴沉,一副风雨欲来的架势。
“傅大人怎么样了?”
“多亏公主命陈柯校尉带上林苑军队随身保护傅大人,可对方来势汹汹,派出了一队死士,马车被毁,傅大人从车上摔了下来,目前只知道并无生命危险。”
青衣将接到的消息一一禀告。
“摆驾出宫!”萧沅胸中怒气翻涌,待她亲眼确认傅则身体状况后,她倒要看看,是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公主。”景暄横出右臂,拦住萧沅的去路。
“太傅这是何意?”萧沅不解。
“臣知公主担心老师安危,可对方既然敢在天子脚下派出死士刺杀朝廷重臣,定然是有备而来。我们目前无处得知敌人的用意,公主在这时贸然出宫,恐伤凤体。”
景暄面上虽亦难掩担忧之色,却仍耐着性子同萧沅解释。
萧沅顿住脚步,被景暄这么一提醒,她果真冷静下来。
可傅大人是一定要看的,她要确信这位三朝元老还好好的。
看出了萧沅的顾虑,景暄道:“臣替公主去吧,老师遭遇如此横祸,我这做学生的应该去探望。”
萧沅呼吸一滞,她心突然跳得有些厉害,一抬头便撞进对方的深眸中,景暄的眼睛似黑曜石,黝黑沉静,让人无端信任,想全身心交付。
两人就这样静望了好一会儿,一旁的青衣一时不知究竟是该守在殿内,还是该悄然退出去。
似是察觉自己看了太傅许久,萧沅连忙侧过头,后退一步,拉开与景暄的距离。
她没有答复景暄,而是道:“青衣,去将陆校尉和陛下请进殿内。”
小皇帝刚经过一系列训练,面上的汗珠大粒往下掉,他热得满脸通红,时不时喘着粗气。
“阿姊,可是有事?”
萧璟内心一阵呐喊,累得直想趴在地上的他此时反应迟钝不少,根本没注意到殿内气氛不对,他还在暗自窃喜,因为阿姊这一招呼,今日的训练大概是能躲过去了。
“傅大人遇刺了。”
“谁……谁谁谁!咳咳咳……咳。”萧璟被茶水呛得差点儿岔气。
傅则遇刺了?
要是面前有一张几案,萧璟势必要狠狠一掌拍在上面,再吼一句“谁干的!”。
可他此刻站着,故而只能攥着拳头咬牙问:“是谁?”
萧沅深吸了口气,平复下心情,沉声道:“目前还不知道。”
她不再同萧璟多解释,而是转头看向面色同样沉重的陆离:“承远,你能帮我去看看傅大人吗?我想知道他的真实情况。”
陆离闻言面色有些怔愣,片刻后点头道:“我这就去。”
他走得急,连告别都没有,算得上失礼,好在萧沅与小皇帝不计较。
陆离踏出宫门时,嘴角止不住上扬,可又想起如今傅大人正受伤在家,他如此心情不太好,复又正了正神色。
公主让他去探望傅大人,是将他当自己人了吧?
是吧?
这个认知比他听到公主心悦他的传闻还要高兴,他不傻,甚至隐隐约约察觉出了公主或许并不如传闻中的那样爱慕他。
他是有参与收归官盐,可那是因为他是最合适的人,如果不是他,父亲他们可能还会对官盐一事横加阻拦。
平日里公主与景暄谈事虽不曾避开他,却也没有让他加入的意思。
只有今天,公主让他去探望傅大人,既不是因为他是父亲的儿子,亦不是让他处于旁观者的位置。
公主……好像更加相信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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