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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闪雷鸣的背景之下,严殊撑着一把黑伞静静伫立。口中叫她:“亭亭。”

溪亭听得心惊肉跳。

怎么回事,她这是又犯什么事了?

不怪她多心,严殊长到这个年岁,叫她“亭亭”的次数屈指可数,而每次这么一叫,她就知道自己要大祸临头了。

上次他这么亲密地喊她,还是前几年有一回重感冒,反反复复总是不好,吃了药也不见效果,惹得严殊那两天十分烦躁。结果被牛阿姨不小心撞见她偷偷倒药,因为不想回学校念书才用了这种烂招。

严殊一听完,也不多说什么,若有所思地喊她:“亭亭。”

然后说,“不想读就不去了,反正这个学期快结束了。”

他这么好说话,简直让溪亭受宠若惊。既然严殊都同意了她不回学校,那她还装什么病?正当她美滋滋地躺在床上喝药的时候,严殊给她请的家教老师到了。

第一次和这家教老师碰面,溪亭就恨不得晕死过去……

也不知道严殊从哪里请的老学究啊!不是她不礼貌,老先生行走都不便,动作直僵直僵的,莫非是严殊为了折磨她,从清朝专门运回来一副棺材板成了精。

岁数大也就不说了,毕竟严殊跟她说的时候还好好的,得尊敬人家老先生。老先生博古通今,研究历史研究了一辈子,肚子里有货,现在退休了得空,让严殊请来了,给她讲讲那些历史逸闻,也好激发点兴趣。

当时溪亭还挺期待的,没想到啊,这老教师不仅动作慢,嗓门小,语速还特别特别慢!结果人家第一次给她讲曹操,从呱呱坠地讲起,讲到人丁点小的时候,溪亭就迫不及待地睡着了。

——然后被打醒。

嘿呀,是真揍啊!从袖子管里掏出一把小铁尺,一下下去,胳膊一个大乌青!她怕疼得要死,再也不敢睡了,撑着眼皮再听,原来一觉过去,曹阿瞒还没成年呢!

她受不了了,老先生来了两天,她就去求严殊了,主动卷了铺盖回学校。

……

今天,严殊又叫了她一回小名。往事阴影涌上心头,让溪亭不禁原地一个寒噤。

她来不及多想,快步走过去,躲到严殊伞下。然后对着她的小伙伴们道:“我哥哥来接我了,今天玩得很开心,咱们下次再聚吧!”

严殊戴着平时商务时才用的假笑面具,冲两人点头致意。

等他们也回了点头,那点小小的笑意就跟水花似的消失无踪了,重新变回一尊没有人气的玉雕。廖一醒饶是见惯了他的臭德行,也忍不住在心里大翻白眼。

谭以声也不好多说什么,眼神似有落寞,嘴上体贴道:“下回咱们再约,你们路上小心啊。”

又接着飞快提醒了一句:“对了,小溪,明天的便当别忘了啊……”他像是不好意思了,“到时候我找个地方偷偷吃。”

溪亭:“……好的。”

这时,她突然感到一阵阴风,正是从她身旁传来的,变成一股直往骨缝里头钻的寒意,让她不禁又打了个哆嗦。

严殊平静地低头看了眼她,“很冷?”

溪亭强笑着说“没有”,然而严殊似乎并不想听她的答案,把伞倾一倾,接着,空着的那只手从她的脖颈一拂而过,伸展开,揽住了她单薄的肩膀。

因着人长得高大,那手臂一伸,便把溪亭几乎是整个扣在了怀里,衬得身高较为标准的溪亭格外小鸟依人了。

严殊就着这个几乎是挟持的姿势,嘴上却对着他们彬彬有礼道:“先走一步。”

溪亭还懵着,被他带着往前迈了两步,才骤然想起什么,匆匆转头抛下一句“再见”。

然后,便是再也没有回头了。

谭以声依旧在屋檐下站着,注视着一男一女的背影越走越远。溪亭哥哥的手始终揽在她的肩头,那薄薄的肩胛骨……在他宽大的手掌之下更显得孱弱,像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但挣脱不能。

他回忆起从近处看时,溪亭哥哥握住她肩膀的力道,五指拢得格外紧,连手上的青筋都清晰可见。一种类似于占有欲的味道,在空气中蓬发开来。

雨下得小了一些,眼前的一切也看得越发清晰。

谭以声远远望到,溪亭被她的哥哥带着,快步往马路对面走去,走到后面,几乎是小跑起来。似乎是男人的步子迈得太大,惹得她生气,她指着自己脚下那双闪着光泽的绑带鞋子,侧着脸对男人说了什么,脸颊鼓起的弧度跟漫画里画的一样,幼圆可爱。

她的哥哥不知道回应没有,总之没让她满意,被她愤愤地捶了两记。

……

助理的车从路口出现了,谭以声转过头,问了身边的廖一醒一句:“哥,刚才来接溪亭的那个人……真的是她哥哥吗?”

廖一醒冲他笑出一口白牙,暧昧道:“你觉得呢?”

谭以声:“……”

……

溪亭跟着严殊回到家里,由于路上天气转好,两个人并没有淋到什么雨。

“哎哟,哎哟哟。”尽管是这样,牛阿姨还是心疼得要命,拿了两条毛巾给他们擦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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