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境之中林清泉被钳制得死死的。
“安心作佛吧。我会请最好的法师为你超度。”
叛空面色铁青。即将杀人的他呼吸不带一丝紊乱,脸上露出刽子手行刑前冷漠又习以为常的表情,好似恶鬼一般。
他的上臂肌肉隆起,血管里血液流动加速。
通过视内,林清泉透过衣服,看到他的肱二头肌处有一道正在渗血的刀伤,约莫十公分长,刀伤用粗线粗糙地缝合,仿佛一只多脚的蜈蚣横亘。刀伤严重,出现了感染和红肿的迹象。
叛空有亡命之徒的气质,有刀伤并不意外。
但令他意外的,是刀伤之下的肌肉组织撕裂,肱二头肌中竟藏有一块布。
“你的胳膊里,藏了块布?”
叛空愣了下,钳制的力气更大了些,笑道:“它的本事不小嘛。”
直面死亡真的能激发人的力气,林清泉绝地反击,腾出一只手扯裂叛空的袖子,将手指狠狠插进那处刀伤,在充盈着脓血的肱二头肌里搅动。
叛空失了力,全身往后倒去。林清泉的手指探到布角,就势把藏在肉里的那块布扯了出来,拉出四溅的血肉。
布被血染得模糊,上面的字已难以识清。
人体藏物的典故自古就有。
古有印度和尚般刺密谛,为弘扬佛法,将楞严经抄在极细的白绢布上,再把自己胳膊割开,将绢布卷细后缝进伤口里。就这样以鲜血的代价,将当时严禁外传的印度国宝——楞严经带入了中国。而后来楞严经在印度就失传了,在中国却保留了下来。
叛空割肉藏布,和高僧的行为很像。
这布大概率是偷来的。
只是不知道是哪里的产物,又究竟有什么秘密值得他这么做。
叛空扶着流血的左臂,靠在房柱上大口喘着气。血压升高,不规则呼吸,血液大量涌向肌肉……
各项生理现象表明,他真的动怒了。
“把它还我!”
林清泉哪里还听他说什么,操起石头砚台就往他的头上砸。
叛空被砸得头破血流,但也是个狠人,常年习武不是吃素的,几个动作就将他撂倒。
锥尖再一次抵上眼皮,在以猛烈的力气往里刺。
林清泉一边挣扎一边说:“等一下!这个时候我有句话必须要说!”
叛空顿住动作,“说。”
“私闯民宅,还杀人,这是犯法的!”
叛空大笑道:“别人尚且适用这条规则,可你是魔胎的宿主,不一样。再说我已经犯下累累血债,早就被通缉了,多你一条命也没什么。”
“合着我成法外之地了是吧?!”
叛空揪起眉头,“什么意思?”
林清泉看他毫无收手的打算,干脆气急败坏地说:“骂你!”
叛空成功被气到,一个用力将锥尖扎进他的眼睑。
林清泉意识到,这家伙是要把三角锥从眼睛直接钉进他的脑袋。
这下真的要一尸两命了。
眼前兀地一黑,眼皮开始塌陷。
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林清泉就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的疼痛。
痛。
眼部剧痛。
仿佛浓硫酸从眼睛倒进去,沿着传感神经一步步腐蚀进大脑,直到把颅骨烧出个洞,然后灵魂抛弃这垮掉的身体,从这个洞逃了出去。
世界上有种痛比分娩还痛,叫三叉神经痛;但如果有比三叉神经痛还厉害的痛,那就是这个了。
这种痛不是好不好承受的问题,而是直接把人像蝼蚁一样碾死。
林清泉痛得神志不清,恍惚中感到有东西从眼眶掉出。
然后有个新的生命体在他前方快速生成,像汽车的安全气囊一样弹出,硬是将叛空顶开了一些距离。
他心生不妙,抬手一摸,眼帘已经瘪了下去,空荡荡的。
他的眼睛没了。
林清泉第一反应:魔胎觉醒了。
“你的眼睛,真丑啊。”叛空如是说,语气里不乏嘲讽。
没了眼睛什么都看不见。林清泉下意识摸向前方,手没伸多远,果然触摸到了奇怪的东西。
瘤,瘤皮。这是林清泉对眼睛的第一印象。
印象可以说非常不佳。
它的皮肤不是常规的皮肤,好像从手术刀下取出的肿瘤,表面沾有黏液,肉肉的软软的,表面布满疙疙瘩瘩的结节和凸起,褶皱很多,就像泡烂的肉皮。
林清泉没敢再摸下去了。
这俨然就是欧美恐怖片里的恶魔、异形啊。
叛空大笑了两声。这两声笑很荒凉,像两只宣告死亡的乌鸦闯进耳朵,听着很不舒服。
“小林家,原来我们是一样的啊。”
我们是一样的。
林清泉怔了下,然后听见叛空的一声惨叫。
医馆里回荡起咔嚓咔嚓的响动,很像獠牙咀嚼骨头的声音,吞吃时的嘶嘶气音和食物经过咽喉的咕咚声回荡在医馆,口水搅和血肉,就像野兽在大快朵颐。直到它咽下最后一口,满足地咂了咂嘴。
四周安静下来,静得能听见窗外竹筒滴水的嘀嗒声。
吃完人,那个东西开始走动了,每走一步都有水声湿哒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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