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修只觉得牙根痒痒,那西蒙国是陈国西北边的一个小国,与昭国素无交情。若要硬抢,取道陈国自不可能,从西域各国一路打过去也行不通,且就算硬抢,也得等明年了。
他的脸色阴沉地仿佛要滴出水来,只恨恨地看着司空南星那张好看的微笑着的脸,甚至怀疑那什么西蒙国国王的爱妾和自己母后的病都是他搞出来的鬼。
若是普通人,就算不上道些以家人性命威逼一通也成,偏眼前这人的确救了太后的性命,要说忘恩负义却实在有些做不出来,且他在民间声望极高,若不明不白死了只怕被有心人利用了去。
如此看来竟是拿他无法,见他怀里揣着的那张“妙手仁心”,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只冷着脸不说话。
正此时,容贵妃掀了门帘进来。因皇帝与司空南星讨论太后病情,将下人都远远打法了,并无人通报。
见殿内气氛诡异,皇帝脸色不善,她倒唬了一跳,请了个安就赶紧往东侧殿看望太后去了。
容贵妃此刻手里全是冷汗,那兰舟去鸾鸣宫带了句话便回了,可把她吓得够呛,匆匆梳洗了一番,便急急地往懿祥宫赶过来,只吩咐了宫女赶紧给两个孩子收拾完过去。
方才她气喘吁吁地急行至殿门前,却正听到“做徒弟”三个字,一下子顿住了脚步,后面跟着她疾走的宫女一个不防,差点一头撞上了她,被一个凌厉的眼风狠狠地噤了声。
容贵妃在门外略听了几句,只觉得兜头一盆冷水浇下。
三皇子是个除了吃啥都不知道的奶娃娃,皇帝肯定不会让太子去,那小丫头是他心尖子上的人也不会去,如此算来竟只有自己的儿女了?
她的心里又沉又凉,直如坠了一个大秤砣般。听得里面没声音了,忙逮了这空档,努力平息了一下呼吸掀帘进去。
她向皇帝请安时眼风瞥了一眼对面的人,只见大红衣衫鲜艳如火,面上表情似笑非笑。她只觉得烦躁非常,一看这就不是个正经人,清宴变成他这样可以说这辈子就完了。
她收回目光,往东侧殿去了,心里却飞快地盘算起来。若自己的两个孩子都能保住当是最好,若非要牺牲一个,当然要先保清宴。
若皇子在读书进学的时候荒废上几年,回来时既不认得几个字,也不认得几个人,那自己还能有什么指望。
若是女儿,则要一事两面地看,此事对名声自是大大有损,日后嫁人必要有些影响,但自此太后和皇帝必得时时记得他们母女的牺牲。
且此时自己在太后心中地位正是不稳,与其等到皇帝决定后自己再顺从,不如现在就将这事情做定,博个好名儿。
容贵妃离开后,沈修看着司空南星怄得慌,“哼”了一声便抬脚往皇后歇息的西侧殿去了。走进殿门,只见清瑶躺在床上小憩补眠,曲霏霏在旁边用早膳,清越估计已回去了。
“蓉蓉儿又睡熟了?”沈修摸了摸女儿圆嘟嘟的小脸蛋,望着一旁放着的璎珞项圈叹了口气。
“是呀,这丫头一回来就往床上爬。”曲霏霏笑着说:“母后的毒不以解了,太医也说并无大碍了,为何还如此闷闷不乐?”
沈修面色有些迟疑,但想着事情还是得与妻子商议,便开口道:“那个……那个司空南星,告诉我母后的病症并非时气,也非风寒,而是阴阳两虚之症,若再不用有效之法,恐有中风的危险。”
说完这句话,他只觉得深深的疲倦,闭着眼睛坐在床边。
曲霏霏起身走到他旁边,轻轻地按着太阳穴,柔声问道:“如此说来,那司空公子必是提出了让陛下为难的条件?既知道了病症,这病非他不可治吗?”
沈修摇了摇头,“他倒是把药方都说了,但可气的是其中有一味要紧的,只他的威灵轩有。若朕灭了他的威灵轩,只怕那些苁蓉也不会留给朕,今年的季节又过了,竟是毫无办法。”
曲霏霏想了想,也觉得就算硬抢,不过是扬汤止沸,便沉默了。
“那厮,居然要朕将一个皇子或者公主给他做徒弟,随他出宫。”沈修的声音又愤怒又疲惫。
堂堂帝王居然被江湖游医掐住了七寸,需要舍弃儿女才能救母亲。
曲霏霏听了这话手下一顿,复又轻轻捏起来,“如此,陛下要送瑶儿,还是清宴、清妍呢?”
“朕不知道,都是朕的儿女,朕无法舍弃任何一个。”一向镇定的脸上竟流露出了无助和迷惘的表情。
两人正沉默着,小林子又告了罪,进来惴惴地回道:“回陛下,皇后娘娘,今日西华门的侍卫队长来报,说……昨日那小宫女的尸首有人来劫。那人武艺较高,但未能成功但也与侍卫缠斗了好久,目前已被侍卫斩杀。经内务府和司刑局辨认,是鸾鸣宫一个洒扫的小太监。”
望着主子愈发不好的脸色,小林子只觉得头皮发麻,连珠炮似的就把话回完了。见过了一会儿仍未有吩咐,便悄悄退下了。
这下清瑶再也不能装睡了,她本就是打个盹,眠得很浅,被亲爹一摸脸就醒了七八分。刚刚一直迷迷糊糊地听着,越来越觉得那空气都变得沉甸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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