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印象中,爹娘之间从来都是有说有笑的,从未有过这样长时间的尴尬和沉默。
“爹爹,女儿愿意去。”
沈修心头一跳,心想糟糕,心烦意乱的,没在意竟然把孩子吵醒了。
清瑶揉揉眼睛继续说:“娘昨夜定是为皇祖母的病焦心,所以没顾得上宫里其他事情,爹爹不要生气。只要爹爹和娘以后再多多留意些,咱们宫里一定会太太平平的。”
曲霏霏听着女儿还带些奶声奶气的话,眼泪刷的一下就流下来,她突然跪了下去;“陛下,臣妾没有管好这后宫,危及了母后,现在还闹出劫尸的事情来,请陛下责罚。但臣妾万万舍不得瑶儿,臣妾那么辛苦才生下她,现在要让她离开,臣妾就跟剜心一样疼。但臣妾自知不贤不孝,不配为这一国之后,只求莫要将瑶儿带走。陛下,求求你了!”
清瑶呆住了,娘怎么将不贤不孝这样大的罪名扣在自己头上了。在她的印象里,娘一直都是温婉的,贤淑的,将这后宫管得井井有条。
虽容贵妃偶有挑衅之举,但娘从不与她计较,都是笑笑就过了,今日竟为了自己,连哥哥的前程也不顾了。
沈修望着爱妻泪流满面的脸,和小女儿懂事的样子也觉得心酸。
母后和儿女,哪个都放不下,哪个都是他至亲至爱的人。但是在母后的性命和孩子的几年时光之间,他只能选择母后的性命。
说心里话,他当然觉得送容贵妃的孩子比送皇后的孩子好,可那也是他的亲生孩子,也是他抱过疼过的。
这两年因为不喜贵妃略疏远了些,他心里本就有些内疚,若此时还让他们牺牲,却也不知要如何开口。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被撕扯成了好几瓣,怎样选择都是错的,都是痛的。
“爹爹?”清瑶轻轻拉住了沈修的袖子晃了晃。
沈修回了神,拉起了皇后,轻轻拍了拍女儿的头,“蓉蓉儿你太小了,朕去找贵妃谈谈。”
待他出门,曲霏霏绷紧的神经一下子软了下来,一把抱住女儿不松手,生怕被人抢走了。
清瑶觉得自己肩膀上的衣服慢慢地湿了,只得用小手拍着母亲的背。
沈修步履沉重地往东侧殿走去,他只觉得心力交瘁,胸口一股浊气翻滚,明明昨夜歇息之前还是好好的,一夜之间就发生了这样多的事情。
他迈进殿门,只见母后怔怔地流泪,容贵妃在一旁红着眼圈坐着。
“母后,这是怎么了?不是刚睡下,怎的又起来了?”心内觉得太后醒着,只能等说完话再单独叫贵妃出去谈谈那事。
“适才说话累了,眠了一会儿却睡不着,恰好宓儿过来,与我说了这事情的首尾。皇帝为何这样死死瞒着我这老婆子,我还只当是自己不中用,却未想到这后宫如今都能做出这等阴私事了?”
太后淌着泪,虽声音不大却寒冷似冰,“皇后真是越来越好了。”
沈修又惊又怒,狠狠地剜了一眼容贵妃,心想这女人为了洗清自己的嫌疑真是半点不顾念大局,不由得替皇后开口辩解道:“母后,奸人包藏祸心自是小心潜伏,皇后未能全部照管到,虽有不是之处但也情有可原啊。且儿子与皇后不将这事告诉母后,是怕母后病重急怒,徒惹烦忧于身子不好。此等大事怎敢欺瞒母后,待您身子大安了自是要向您请罪的。”
太后听了略微好受些,但仍怒气未平地质问道:“如今后宫才几个人,皇后就这般顾前不顾后起来。先帝在的时候,后宫比现在多了不止一倍的人,就算彼此间有些争斗,可有人敢向你的皇祖母下手?从我起到最末位的答应,哪个不是毕恭毕敬的?”
沈修有些赧然,深觉母后辛苦了半生,老来不能颐养天年也就罢了,还要卷进这些污糟事里去,一时间竟不知如何作答。
容贵妃见时机正好,抹了把眼泪又上场了,“太后娘娘,臣妾倒是觉得皇后娘娘宽仁待下,待臣妾们和宫人们都好,臣妾只恨自己无能,躲了清静未能替皇上和皇后娘娘分忧。妾回去必好好整顿自己的宫室,必不能容下一个奸人。”
她见太后和皇帝脸色稍霁,咬了咬嘴唇一狠心便说道:“臣妾适才过来的时候,陛下与那神医在正殿说话,臣妾见那门前无人便未着人通报,无意之中听到了几句。臣妾听那神医说……”
“住口!”沈修生怕她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怒目圆睁地瞪着她,适才刚刚生出的一些好感消失殆尽。
“说下去,”太后重重地看了皇帝一眼,“那神医说什么,瞧皇帝这般神情,想是哀家活不久了?”
“母后说哪里的话,不过是略有病症,何至于出此不祥之语?”
“宓儿,说下去!”太后只不理他。
“臣妾听得并不真切,只觉那神医的意思,似乎是有办法根治太后娘娘的病症,只是要一名皇子或者公主离宫,给他做弟子。”容贵妃低着头,小声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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