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间,关捕头派人来传唤卫衡。
当着俞家人的面,捕快说出调查的结果。
马车失控的原因是喂马的草料中不慎混入了一种能使马匹发狂的药草。
车夫所为确实不妥,那是因为他驾车经验不足,他爹才是宋家正经八百的车夫,人手抽不开,临时让他跑了一趟。
罚还是要罚的,不过俞静宜有惊无险,且她避不开是源于自己的腿疾,自己也有一部分责任,处罚不会太重。
此外,宋家已经承诺,出十两银子作为对俞家娘子的补偿。
整件事就是一场意外,并非蓄意谋害,若是俞家没有异议就可以结案了。
听完捕快这番说辞,俞家一家人脸色发黑,半晌都没有表态。
捕快见状又补了一句:“宋家也算是苦主,失了一辆马车不说,沿途被马车掀翻的摊子都要照价赔偿,损失不小。”
意思就是,宋家已经很惨了,你们有气也可以消了。
不想,话音落下,郭芳蕊气得脑袋发昏,直直向一旁倾倒。
宋家是苦主,那宋家给出的十两银子算是施舍吗?
害人不成,反倒博了同情又赚美名,这世上怎会有如此不公之事!
卫衡一身戾气地走上前,扭头看向岳家三人,语气笃定:“这件事交给我来解决。”
郭芳蕊倚在俞景山宽厚的怀中悠悠转醒,俞静宜安下心来,道:“我也去,我想知道我差点连命都丢了,还要担多少责!”
说得好像她咎由自取一样!
路上,捕快迈着大长腿,脚步飞快。
别说俞静宜,就是旁的身材娇小的妇人也跟不上。
他闷声走出很远,一回头,发现小夫妻竟被他遥遥甩在后头,复又折返,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脸上很是不耐,催促道:“我说二位能不能走快点?”
俞静宜正想理论一番,卫衡捂着胸口咳了几声:“差爷,我这身子还没好利索,走太急就喘不上气。”
若说为了迁就俞静宜,她的腿疾又会落人口实,只能揽在自己身上。
闻言,捕快立刻想起自家武艺超群的头,没轻没重地把人家拍晕的事,表情讪讪,叹了一口气:“我也不想这么急,可案子不结,宋家小姐便要一直呆在牢里,宋家闹得厉害,兄弟们实在难做。”
事出有因,他也是有苦衷的。
俞静宜斜了一眼自家“身子没好利索”的男人,心道,有这手腕,难怪能签下那么多单子,她得好好学学。
有些事即便占着理,也并非想一较高下,让双方都不愉快。
得知为了宋暖姝才急成这样,夫妻二人连赶路的心思都没有了,一个扶着一个,放缓脚步,“满心愧疚”地继续前行。
捕快无奈配合小妇人的步伐,暗暗恨起宋暖姝。
原本上头一句话就能放人,可宋暖姝不知怎么得罪了知府小姐,知府小姐不仅没有为她求情,还劝住了知府,一副撇清关系的姿态。
宋家上头的门路走不通,就为难底下的人,太可恶了。
……
府衙门口,关捕头远远望见徐步走来的俞静宜面露惊色,全然没料到,连拜堂都要坐在轮椅上的残废,说走就能走,不见半分异样。
昨日初闻此事的时候,他推测她就算没有跛脚,也如那年迈的老妇,需旁人搀扶,不然又怎会险些被疯马踩踏?
如此一来,对车夫的量刑还要加重,不,推卸责任,罪加一等,得翻倍。
待人走近了,他笑道:“俞娘子能安然无恙,可喜可贺,俗话说的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俞娘子今后定会福运绵绵。”
没有出人命,言语间比较轻松,也是有意安抚她。
俞静宜福身,表达谢意:“望能借您吉言。”
“随我进来吧。”关捕头边说边引着夫妻二人往里面走。
从调查结果来看,案子已经可以结了,不过还是要按照流程走一遭,听一下俞家人的说辞,录入卷宗。
不远处的马车中,孔迎蓉自俞静宜出现的那一刻起,就死死地盯着她的双腿,恨不得烧出一个窟窿,让她再次变残。
若非她隐瞒了此事,女儿又怎会同时得罪知府千金和首富千金。
消息尚未传开,但纸包不住火,待时间一久被旁人家察觉,都会疏远女儿,女儿此后就只能拘在自家后宅了。
她压下胸中的怒火,施施然走上前,端着贵妇的架子,将俞静宜上下打量一番:“看到你没事,我这做表姑的就放心了。”
顿了顿,她用指尖撑着额角,一副憔悴伤神的模样:“这件事本不该闹到官府来,要怪就怪那卖草料的人家不够仔细,把乱七八糟的东西掺在里头,我已经让你表姑父去给你出气了。”
说到这里,她眼眶一红,用帕子沾了沾眼角:“你表姐与你不同,自小没吃过苦,在牢房那等腌臢的地方呆了一夜,肯定遭了不少罪,我这一夜都没能合眼,就盼着快点天亮,能接她出来,你来的正好,赶紧把案子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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