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话下来,把责任撇得一干二净,往自家脸上贴金的同时,还不着痕迹地埋怨俞家人不该报案,害得她女儿无辜受罪。
若郭芳蕊在此,只要自己没有昏死过去,必要让她死一死。
你家的女儿受不得罪,我家的女儿就活该被疯马踩踏吗?
别说只是一夜,牢底坐穿才好!
孔迎蓉惺惺作态倒打一耙的本事,俞静宜早在上辈子两家发生纠纷的时候就见识过了,听着可气,并未在心里掀起波澜。
孔迎蓉捅的是软刀子,若是直接撕破脸反倒落了下乘,她如法炮制,慢条斯理地施了一个晚辈礼,换上一副义愤填膺的面孔:“宋夫人家财万贯,喂马的草料定然是最上等的,那卖草料的人家拿着丰厚的银钱却敷衍了事委实可恨,万万不能轻饶了。”
话锋一转,她双目含恨:“宋小姐身份尊贵,为她挑选的车夫必是个中好手,岂会让阿猫阿狗之流滥竽充数,如此,我才敢断言,那车夫定是有心害我。
宋小姐受到牵连非我所愿,白的黑不了,黑的白不了,我相信官府定会还她一个公道。”
末了,她看向关捕头:“至于案子能不能结,可不是我说的算。”
卫衡在心里为他家娘子鼓掌。
她将宋家送的假人情推了回去,继而勾出疑点表明立场,把案件定性为蓄意谋害,又在言辞间不着痕迹地撇清了两家人的关系。
拆招的同时狠狠地反击回去。
关捕头岂会听不出两人话中的机锋,俞静宜是苦主,宋家夫人不仅没有致歉安抚,反倒说起了场面话,埋怨人家,这也太过分了。
他原本倾向此案是意外,但听到两户人家别扭的关系,突然觉得或许另有隐情。
他应道:“何时结案要听大人的。”
“宋夫人,我们就先进去了。”
俞静宜对着孔迎蓉再施一礼,一言一行挑不出半分错处。
说完,小夫妻相携,跟在关捕头后头进入衙门。
孔迎蓉看着三人的背影,目光仿佛淬了毒。
听俞静宜的口气,是不会轻易揭过此事了,得及早做准备。
收回视线,她抬脚走向府衙后院。
……
卫衡以自身角度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宋家那边是发疯的马配上宋暖姝临时调用的外行车夫,俞家这边是因未撒料的香酥鸡调开卫衡,又突然冒出一个不看路的小乞丐推倒俞静宜。
乍一听都是偶然事件,可无论少了哪一个环节,俞静宜都不会遇险,且又是发生在有龃龉的两家人身上,耐人寻味。
张时的案子过后,关捕头的威名在极短的时间内响彻整个云州城,百姓们亲切地唤他一声关神捕,他绝不会轻易揭过任意一桩案件,抹黑自己的名头。
他给而立之年的师爷递了个眼色,后者默默地将记录口供的纸张连同压在下面结案的文书一并卷起。
关捕头问俞静宜:“小乞丐的模样你还记得吗?”
客来香那边只需一句“不小心遗漏了,又不是第一次发生这种事”很容易唐塞过去,那小乞丐会是破案的关键。
俞静宜道:“记得。”
师爷当即通过她描述在纸上画出小乞丐的小像,惟妙惟肖。
俞静宜忍不住夸赞一声。
师爷翘起唇角。
“你快别夸他了,他就是靠这个吃饭的,也就这个能拿出手。”关捕头顶着师爷的白眼,对小夫妻道:“我会把人找到,将事情彻查清楚,你们回去等消息吧。”
待送走夫妻二人,关捕头折返客堂,向师爷索要墨迹未干的画像。
师爷吞了吞口水:“被后院派来的人拿去了。”
关捕头登时火气上头:“案件审理期间,除了大人以及负责办案的衙差,任何人都不得触碰与案件相关的材料,拿到后院算怎么回事!”
师爷弱弱道:“小夫人想要,我也拦不住啊。”
小夫人指的是知府的偏房,大夫人生的嫡子早丧,郁郁寡欢,久居佛堂不问世事,小夫人生的庶子将来会继承家业,势头正盛,他得罪不起。
为了弥补,他又道:“我这就去将此事禀明大人,讨回画像。”
“看都看了,追回来有什么用!”关捕头一拳砸在放置卷宗的桌面上。
年份已久的木桌不堪负重,轰然破碎。
师爷一怔,关捕头再显神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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