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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迎蓉是他娘的娘家人,俞宋两家能不能断亲,不是他一句话就能决定的。郭芳蕊这些日子与他闹腾,就是早料到他娘会掺合进来。

“宜儿断腿那是她咎由自取,姝儿那般乖巧的孩子,若非她怂恿,怎会像野丫头一样往山上跑。”

老太太高挑眉头:“马车的事要怪就怪车夫,怪你那残废女儿自己腿脚不好,关姝儿什么事,赶紧去把案子撤了!”

就算有小乞丐的指控,若俞静宜改口是自己之失,衙门也无法给宋暖姝定罪。

俞家以长为尊,其他子嗣都是附庸,老太太把心思全都放在长子身上,俞景山自小在她面前少言寡语,唯唯诺诺,这一次为了妻女,他口吻强硬:“是非曲直,官府自有定论,娘就不要参合了。”

老太太往地上一坐,哭天抢地:“家门不幸,我竟养出这么个六亲不认的不孝子。”

俞景山无可奈何道:“娘,到底是侄孙女亲,还是孙女亲?”

当然是孙女亲,可宋家承诺,若是能解决此事,就帮大房办正酒令,让大房也能迁到云州城。

身材魁梧的俞景石上前一步,嗓音浑厚:“景山,来城里月余,你连娘都不放在眼里吗!”

事关自家前途,大房当家人亲自出马,他抡起拳头砸向俞景山。

旁人家兄弟打架,各凭本事,在俞家,弟弟是不能对兄长动手的,俞景山抬起结实的手臂护住门面。

一只修长的手横空抓住俞景石的手腕,一个过肩摔,只听“轰隆”一声,他整个人狠狠地砸在木质的地板上。

“景石!”老太太惊呼着扑上前查看长子的情况。

俞景石摔得不轻,但卫衡有分寸,并未让他伤及筋骨,很快就爬起来了。

老太太恶狠狠地看向卫衡:“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俞家捡来的狗,居然敢对我儿动手!”

“祖母,您要不要去看看眼疾,您认错了,他是我相公,您的孙女婿,看诊的钱由孙女出。”俞静宜挡在卫衡身前,目光划过她爹脸上的掌印,明知故问,嗓音沉沉:“我爹脸上的印子是您动的手?”

老太太怔怔地看向俞静宜的双腿,竟是没能开口。

自俞静宜懂事起,只要她爹娘从她这里吃了亏,她不会对她动手,但一准会从俞景石那里讨回,幺蛾子层出不穷,还抓不到把柄,逼得她不得不收敛。

自俞静宜双腿不能动拘在家里,大房才敢压二房的酒价。

她怎么站起来的?还不如断着。

俞静宜视线转向俞景石,弯起唇角:“大伯,好久不见。”

俞景山瞳孔一缩,不自觉地想起与苏翠莲行云雨之事时,突然窜上床的老鼠。

那时候,俞静宜也不过六七岁,头上梳着两个小揪揪,小脸稚嫩,眼神无辜,手里提着吱吱乱叫的老鼠的尾巴,荡来荡去,给他留下一辈子的阴影。

若非如此,两家也不会早早分家,把珍贵的老酒分出去,合在一起对大房才更有利。

“在酒肆里吵吵嚷嚷会影响生意的,这是祖母以前常说的话,孙女都记着呢。”俞静宜笑容深邃:“祖母和大伯找个位置坐下来,还是随孙女去后院?”

老太太目光略过任她搓扁揉圆的小儿子夫妇,在两个孙辈脸上顿了顿,决定留在店里。

两辈子,卫衡还是第一次目睹面上娇软,令人不自觉想护在怀里的小妻子的能耐。

本朝重视孝道,子孙不孝,走在外面会被人戳脊梁骨,老太太闹起来,着实是一桩麻烦事。

想不通小妻子一出马,老太太怎么就老实了?

……

入座奉茶。

俞静宜看向老太太:“祖母,您说,如果确实是表姐害我,您会不会帮孙女讨回公道?”

老太太吞了吞口水:“说什么胡话,害你的是疯马,是车夫,姝儿有什么错?”

她毫不怀疑,若是直接否认,俞静宜就能把俞家族长拉出来主持公道。

她一哭一闹,只能震慑儿子儿媳,对这得理不饶人的孙女没有半点作用。

俞静宜疑惑道:“官府都没定案,祖母是怎么知道的,莫非祖母头几日住在宋家?”

哪能,宋家连夜把消息送到灵溪县,今早才把他们母子带到云州城。

老太太抿了一口茶水,避开话头:“姝儿是你表姐,又岂会害你,再怎样也不能与她对薄公堂,传出去于你们名声有损,听祖母的,赶紧去把案子撤了。”

“祖母怕是不知道,翻供折腾差爷是要吃板子的,祖母也不想孙女挨板子吧。”俞静宜浅笑嫣嫣:“祖母不必担心,若表姐是清白的,官府自会为她澄清。”

清白,怎么可能清白,若是清白的话宋家岂会把她找来?

老太太眼珠子一转,想起孔迎蓉给她支的招,暗暗咬牙,走到一旁对着俞静宜“扑通”一声跪下来,红着眼眶:“算祖母求你,放过你表姐吧,你表姑就那么一个女儿,不能有任何闪失。”

两鬓斑白的老太太给孙辈跪下,酒客们纷纷侧目,指指点点,

“老的给小的下跪,是要天打雷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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