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跟我有甚关系?”寻桃冷哼一声,斜着眼睛睨他一眼,话里话外带了几分不悦,“我说过,一个下等奴才死了就死了。”
言罢,她揪着裙摆要将腿脚抽回。
怎料那宫监嗷嗷的哭叫起来:“姑娘,求你大发慈悲,就帮小颜子最后一回吧!”伏在地上的宫监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那双手反倒将她右脚圈得更紧,“这回是,扯上了喜宁宫的菡岁姑娘啊!”
“菡岁姑娘发话要叫小颜子死啊!”
声音入耳一霎,寻桃脑袋瓜嗡的一下。
顷刻间,有怒气蹭蹭的往脑上蹿,手中的笤帚遭她扔得老远,砸在庭院中央的青砖石花坛边沿发出不小的脆响。
猛地抽回被宫监抱住的腿脚,事发突然猝不及防,那宫监连着人都被甩出小段距离,只听寻桃厉声骂道:“什么?那贱婢?就凭她也敢?!”
*
老远就听见里头嘈杂的人声了。
尖锐的女声拔高,嗓门大得一度盖过试图打圆场的李九等人。寻桃提着裙从半敞的朱门越过,映入眼帘是沸腾的人潮。
寻桃目光于众人身上掠过,一下便捉住那抹纤瘦的身影,套在身上的宽大的盘领衫沾染着污泥,那厮一动不动的立在那处,削薄的身躯站得笔挺,似是座雕塑。
这又是挨揍了?这模样,倒和她想象的天差地别。
私以为,他会可怜兮兮地蜷于地上,或是抱住菡岁的腿脚痛哭流涕跪地求饶呢。
倒有几分骨气。
她将目光从其身上错开,继而往旁边移。
身穿一袭淡橘色宫裙的菡岁于人群中格外打眼,身侧各站一个着浅粉色宫装的婢子,依着装与打扮,一瞧就知是喜宁宫的宫女。
横眉竖眼的,面上的神色与打头的菡岁如出一辙。
而林自荣在其中周旋,面上带着笑:“事情尚未弄清楚……”
只见打头的宫婢脸颊泛红。
胳膊一抬手指一指,怒声斥道:“这种手脚不干净的奴才要来作甚?不让他挨几棍能长记性?打,必须狠狠地严惩一番!”
“姑娘下下火,不如交由尚方司处理……”
那宫婢眉头紧紧蹙起,因着气恼脸都飘了红:“谁说要送去尚方司处置了?我要你当着我的面,好好严惩这不知死活的狗奴才!”
见菡岁,簇簇火苗便一霎由心底腾腾而起。
打狗还得看主人呢!这是想直接越过主子发号施令了?思及此,寻桃撇下翠丫闯进人群,拨开挡在前头的宫婢就往里头钻。
那些个宫婢被挤得歪向一侧,皆不耐地投以瞩目,张嘴要骂人,瞧清来人是褚寻桃的一刻,话语便一瞬凝滞在唇边,相互拉扯着让出一条路来。
刘素殷勤得要去捉人,刚靠近,就遭人揪住了衣领生生拽向一旁。尚未回过神来,一道清冽的女声乍然响起,直直劈入耳膜,“谁准许你在这撒泼的?”
他不耐回头,一瞬,就愣在了原地找不着言语。
为甚?为甚又是褚寻桃?!
可很快,他又扬起抹笑要往前,然,方抬起步子走了两步,又被向前来的菡岁狠狠往旁侧推了一把,叫他一个踉跄摔到了石砖地上。
“怎的?又跟你褚寻桃有关系了?”
寻桃眉梢微挑,冷声说道:“奴才犯错尚有尚方司处置,轮不着你在这乱吠。”
言罢,她转向望向抱着拂尘立在一旁的林自荣,“林自荣我告诉你,今日你胆敢碰他一根汗毛,我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菡岁一贯看她不顺眼,直接忽略她去,“林自荣你听好了,若你今日不给我个交代,你这管事就别想当了!我想林管事也是个聪明人,应该也知晓孰轻孰重!”
她咬牙,“孰轻孰重”四个字念得极重,出口便满是威胁。
林自荣焦头烂额,他知晓事情不妙可却两头都开罪不起,一个是背后有太后撑腰的良妃,另一个是深得圣宠的陈贵妃。
无论如何都会得罪一个,若是都不站,那就是两头都得罪了。
尚未来得及回话,就听见那着黛蓝宫裙的少女道:“呸,你不如去尚方司先把自己罚给领了,你个贱婢。”
“头疾犯了找大夫,这发疯乱咬人的。”那姑娘抬手掩着唇,目光投在她身上恣意地上下打量,而后轻掀薄唇溢出一声嗤笑,“真不愧是小门小户教出来的东西,毫无半点教养。”
倘若可以,她是真想直接封了这贱婢的嘴!
寻桃唇角抽搐了两下,肉眼可见的,脸色都难看了几分,“你什么意思?”
菡岁颇为得意地抬手抚鬓,狭长的丹凤眼微微上挑着。
见其眼帘微垂,斜着眼珠子睨她,“没甚意思,谁不知晓你们长康宫没几个正常人?就连主子也……”
即便她话只说一般,寻桃都大抵能猜到她想说甚。就是那些宫人背地里都在嚼什么舌根,她都清楚得很,但这些话叫她听着,她便半点也忍不住。
然,她还是生生压下心底丝缕烧灼的怒意,末了,缓缓扭头,望向立在后侧的翠丫,“翠丫。”
“哎。”
“若我没记错的话,喜宁宫圣人都没去几回吧?”她语调轻轻,但丝毫不妨碍字字砸落对方心口。话里意思,不是在嘲讽良妃不得宠么?
果然,菡岁炸了。
脸颊充血红了个彻底,像颗被烫熟的番茄,指着她怒吼:“褚寻桃你什么意思?你给我道歉!”
寻桃回望她,继续将事态推向浪头,弯眉微蹙徐徐缓声道:“怎还跳脚了?你家主子就是不得宠,这是事实啊!”
她本意是想气气这婢子,看这婢子生气跳脚心情也好上不少。
怎料,这三言两语真招怒了菡岁,只见那婢子眉头一皱,就快步冲着她过来了。还未反应过来,就遭那双灼热的手扼住了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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