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太爷又抬头看了眼天色,外头虽然还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但隐约的晨光的暗白透过破窗照进来,糊成一团苍色,幽幽的,好像蛰伏在暗处的兽。
他叹了叹,离卯时还有小半个时辰,想想该交代的都已然交代,该托付的也已交托了,他已是古稀之年,之前装死逃生的一番折腾,加之又和文蓉不眠不休的聊了一整夜,他的脸色颓败不已,缓了半晌,才从怀里套出一张发白的羊皮纸道:“我早料着了,便照着玉玦拓印了一副。”
文蓉拿着这拓印玉玦的羊皮纸卷,烙铁一般烫,一丝岌岌可危的紧迫感顿时弥漫她的全身。
“这两块玉和在一起,便可找太太太姥爷留下的秦王墓穴地址的线索。”
他想想嘱咐道:“圣人卧床已久,太子不知所踪多时,苟家霸着半壁谋后待定。世道乱,人心难测,各个蕃地更是虎视眈眈,这藏宝图若是此是出现,只怕是.....”
文蓉闻言怔了一瞬后,慢慢变凉,她当然知道,沈老太爷所指,战乱纷飞的年代,得巨款者得天下。
她现在手握着的便是可得天下的门票,她不由一寒,令她的五脏六腑都跟着微微一颤。
“苟家会怎么样?苟相是三朝元老,必是知情的。”文蓉问道。
“目前来讲,苟家和沈家一样会守住这个秘密,毕竟苟家现在一家独大,且有一玉在手。”
文蓉继续说到,突然她像意识到什么似的,冷玉似的眸子浮起一片雾,连唇角也跟着微微一动,脑中翻飞的全是思绪,却是庞杂的,无章法的,浑翳而又惊乱,她惊道:“祖父,你要干什么?不要,文蓉求你了!”
她紧握老人袖上的手倏然一紧,缎面突起的皱褶如在心河上掀起万丈涛浪,慢慢道:“我们一起去漠北吧!”她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霜意,又透着一缕乞求。
“丫头,连这都瞒不过你,晚了!”
老人笑了笑,张开口,突然喷出一口黑血,挣扎着摸了摸文蓉的头,低声道:“好孩子,莫哭!我本就是将死之人,还好在死前有见到你,老天待我不薄!对了,如若有天见到嫣然,告诉她,祖父对不住她.....”
文蓉看着沈老太爷渐渐流逝的生命,束手无措,无法做些什么,再把持不住,蹲身大哭起来,哭得双目通红。
她的心像是被一个巨掌箍住,悬着,绞着,连气都喘不上来,她还是反应慢了,早在沈老太爷打定主意告知她玉珏之事时,他就下了必死的心,只有沈老太爷死了,苟家才不会来找她,一来苟家做梦也没想到这玉有两块,二来就是日后知道,他们最先怀疑的人也是与沈老太爷朝夕相处的沈穆,而不是这个沈老太爷连面都没见过,名不正,言不顺,收养的孙女。
.......
大庆七年,扬州下了第一场雪!
这场雪比往年都要下的早些,不过堪堪入冬,便絮雪纷纷了,城中的百姓都叹道,这大雪要是早一天下,便好了,说不定还能救下不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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