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下巴指了指城隍街内,说不遗憾是假,那些人满为患之地的小食摊恰恰是最富盛名的。
“人多着咧,排不上。”
“我这恰好有几份剩下的,正愁不知给谁,既然凑巧遇上,那便送给你吧。”
说着,他递来一个食盒。
我疑惑看向他,他仍旧伸着食盒,那张颠倒众生的脸上挂着一层淡笑,我伸出手又猛然缩回。
“有毒吗?”
我有些不敢与他视线相对,一偏头恰见红陈愣住,随即又微不可闻皱起秀眉,原本还看着我的那双美眸垂下去,我只觉红陈周身气场已变。
他却并未在意我言语之中的无礼,只朝前一步,将手中食盒递给我,笑着道,“我试吃过了,没毒,放心吃。”
我见他对我笑,便也咧开嘴弯着眉眼朝他笑,大方接过食盒,笑了半响才想起道谢。
“那多谢……”
我这才想起我还不知他姓甚名谁。
“公子,该走了。”红陈垂头恭敬提醒。
“嗯。”
他敛了笑,淡淡应答一声,又垂眸看我,勾起嘴角道,“莪术姑娘,后会有期。”
到最后我还是没能知晓那个与我有半下午“夫妻”缘分的男子名字,他将食盒给我后便匆匆离去。
我看他走出老远回过头来,视线穿过熙熙攘攘的人影落在我脸上。
我一愣,随即扬起嘴露出牙朝他笑着大喊,“后会有期!”
然后,我不顾身旁人投来的好奇视线,提着食盒转身离去。
我有些后悔,方才应该说后会无期才是,这桩闲事也该到头了。
回到客栈去敲了江侓的房门,然半响都没人应门。
我只得把小食拎回自己房内,问小厮要了热水,将一日疲惫洗净,这才爬上床美美睡上一觉。
第二日,一大早被敲门声吵醒,江侓略显疲惫站在门外,我猜想他昨夜定是去了烟花柳巷。
北斗村那些个阿嫂阿婶一旦闲下来就会摆好一盘瓜子,倒上几杯茶坐在院内闲聊,一次便聊到烟花柳巷这么一个地,说是男人都爱去。
尔后我好奇跑上山问师父,师父挥着锄头让我一边玩去。
我只得去问时婆婆,可人生经验丰富的时婆婆也只说那不是个好地方后再无多言。
我思来想去也不明白为何这个神秘的地方男人都爱去,女人难道不爱去吗?
我只好厚着脸皮去问夫子,夫子喃喃道一句,“烟花柳巷红尘客,风花雪月夜归人。”就将我打发了。
随意在客栈吃了些早饭,便被江侓催着启程。
我还未来得及好好看看白日的三叶城,就这么火急火燎迎着晨光离去。
城门大开那一刻,我同江侓骑着马踏出三叶城。
经过昨日的磨砺,我的骑术总算进步一二,勉强赶得上江侓。
当然,也不排除江侓刻意放缓速度的可能。
江侓一如既往的寡言,每隔一个时辰便会停下来象征性小休一下,饮点茶,吃点点心。
第一次休息时我将打包好的小食递给他,他才“大发慈悲”同我说了一句话,“我不爱吃凉的。”
我收回手,找了一块离他很远的大石头,有些愤恨得将手里面上铺满芝麻的烧饼咬出脆饼的感觉来。
随后想想,我怎能错过这个绝佳反讽的机会?
于是我又快步走至江侓面前,学着他的口气,冷冷吐出两个字。
“麻烦!”
江侓本在假寐,闻言抬头愣愣看我。
我挑眉,就差叉个腰,就能有白芨傲娇的风范了。
江侓愣了一会儿便又恢复冷然模样,垂下眼继续假寐。
我只觉一个拳头打进淤泥里,狠狠落下却是软软陷入,没有有力回弹,半点意思也无。
歇了一阵又上马启程,江侓这个闷葫芦很是无趣,我亦懒得搭理,全神贯注于如何让马儿跑得更快更稳。
午间寻了一个草地休息,江侓消失了一阵。
再回来时江律手上竟拿着一只拔过毛的野鸡和一捆干柴。
我目瞪口呆看着他生了火,又用木棍穿过野鸡架在火上慢慢烤起来。
江侓很有耐心,静坐在火堆旁,一点点转动木棍,渐渐肉香四溢。
我有些尴尬地吞了吞口水,目不转睛望着火上慢慢变成金黄色流着油的烤鸡。
我虽从小住在山上,却甚少吃烤肉,着实是因为时婆婆手艺太好。
且时婆婆说烤肉之类不利于成长,故我也只在夫子那处蹭过几次烤鸡烤兔之类的。
江侓将烤鸡取下,也不知从何处找到几张干净油纸,就着油纸撕扯下一个大鸡腿递给我。
我闻着香味早已失了理智,接过鸡腿张口便咬,待烤鸡火热的温度灼伤我的嘴唇我才烫得一叫,险些将鸡腿丢出来。
我感知到江侓的视线投了过来,面皮一热,垂着头细细吹着烤鸡,暗想我这急躁的脾气好像该改一改了。
我吹了一会儿,余光见江侓也扯下一个鸡腿吃起来,这才放心下嘴。
吃着江侓烤的鸡腿,我在心中暗自叹气,江侓的手艺比起夫子来还差得远。
真是白费了这么“美貌”的一只鸡,看着香喷喷,吃起来却只能用“索然无味”四个字来形容。
我抬头,摇曳不定的火光后是江侓略显朦胧的身影。
江侓本长得极好,身形匀称挺拔,面容干净,五官硬朗之中又带着些清秀。
许是一眼看去不觉有我那白捡来的“相公”那般让人惊艳,多看几眼却让人移不开眼。
我低头,他倒与我手中这鸡腿一样,看着让人浮想联翩,吃下去却太过寡淡。
一只鸡腿下肚我便饱了大半,当江侓又扯下一块鸡肉给我时,我笑着摇头拒绝。
他也不客气,收回手继续吃着,吃相极为文雅,这一点到与我那白捡来的“相公”相像,明明极饿,可吃起东西来却不让人觉得他急躁。
我起身去看了一会儿马,再回去时,就见江侓已然吃完烤鸡,坐在火堆旁又假寐起来。
许是听见我的脚步声,江侓猛然睁眼,右手移至剑柄处,我只觉一股杀气闪现,不过片刻又消失无踪。
而江侓闲闲闭上眼,右手放松,又开始假寐。
真是个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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