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东南角,晏景淮坐在高耸于假山巨石的凉亭之上,亭中焚有淡淡的龙涎香,混合着梅花的冷香,并不腻人,反而在高雅中透露出清冷幽香,绝妙至极。
中秋一过,丞相府中所种植的名花名树尽数显露凋零迹象,那两棵高挺向上与小亭并肩的梅花却有了几分生机,烟岚城的冬天来得向来很早,这梅树想来已是蓄势待发的状态了。
晏景淮极爱白衣,一年四季大多数时候都喜着白衣,外人粗略一晃眼总觉得他没换过衣服,实则他的白衣都绣有各种各样的暗纹,款式也大不相同。
今日这身便是在衣角和领口处绣了深深浅浅的梅花,不过是半块巴掌宽的料子,却将整幅寒梅报春图绣了上去,每朵梅花的样式无一重复,在衣角上栩栩如生。
再披上一件同样绣着红梅的狐毛大氅,晏景淮本就生得神仙风骨,美玉之姿,脸上虽一如既往地由于气血不足而显露病态,但此时此刻有种说不出的至清至简的美感。
一个小厮往香炉内加了些许炭火,以供晏景淮能顺便取暖用,他关切道:“大人,再添件衣服吧,小的怕您的身子再冻坏了,老夫人会心疼的。”
晏景淮轻轻摆了摆手:“无妨,你先下去吧。”
小厮躬着身子从凉亭上下去了,他前脚一走,沈知书后脚就翻上了小亭。
沈知书:“晏相,你急召我所为何事?”
晏景淮从怀中掏出一棵形状奇异的花,透着浅浅的水蓝色,花瓣和花枝有些枯萎了,交到沈知书手中,语重心长道:
“沈小侯爷,本相收到玉寒宫来信得知,千面阁门中弟子日常维护面皮所用之料便是这香尾花。此花只产于南疆沼泽之地,有保持肌肤新鲜之功效,千面阁阁中人既然现身烟岚城,如果已经在暗中加害许多人的话,定是要大量用到这香尾花的。”
沈知书结果香尾花,有些将信将疑地看着晏景淮:“晏相身处国都朝堂,又怎会对江湖之事了如指掌?”
晏景淮只照旧温柔一笑:“不过是昔年游学之时与玉寒宫的宫主交好罢了。”
沈知书心中大概猜测到了几分,小亭周围寂静无人,又结合沈知宴最近浑浑噩噩魂不守舍的状态直接询问道:“玉寒宫宫主,玉楼声,便是丞相大人您吧。”
晏景淮的神色并未透露半分异常,并不接沈知书的话:“沈小侯爷,你府上定是有一些得力心腹的,此事事关重大,本相与王爷不能让千面阁的人提前暴露于世,否则……”
他既然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那他便是了。
沈知书虽然对晏景淮颇有怨言,但他并不是不明事理之人,家国为上,沈知书明白了晏景淮的意思,便接过他的话茬:
“相爷放心,此事定当秘密进行,绝不会走漏半分的风声。”
沈知书加大了对进出烟岚城货物的盘点,亦让沈家所饲养的军犬挨个将香尾花闻了个遍。
香尾花气息最浓的地方,亦或者是有香尾花出现过的地方,都值得深深怀疑。但由于这件事情不能走漏半分风声,否则会引起敌人的警觉,所以只能艰难缓慢地进行。
千面阁的行踪若是能被沈知书发现了,他还不能打草惊蛇,这是一件进退两难的事情,按照他在战场之上的厮杀习惯,他定会杀个片甲不留的。
此等任务在身,虽然艰巨,但他并不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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