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李自成顺利进了张家大门,跟主人又谈了一通李贽。
张老汉颇有偶遇忘年交的喜悦。
两人一起吃罢午饭,茶泡上。
李自成开口道:“在坦诚相待之前,晚生先讲个小故事。很短。”
张老汉颔首微笑。
“到崇祯十二年,皇帝想起老先生了,下诏起用为工部侍郎……”
张慎言眨巴眨巴老眼,欲要开口,李自成摆摆手,“听我说完吧。”
“十三年,迁南京户部尚书;十四年,南京吏部尚书。十七年,流寇陷阳城,你儿自尽……”
“……”张慎言傻住了。
“也是在那一年,皇帝自挂东南枝……”
“妖言惑众!尔竟……咳咳……”反应过来的张慎言怒不可遏,气得直拍桌子。
李自成继续说道:“接下来福王即帝位于南京……不是现在的福王,他会被我弄死,是他儿。”
“稀里哗啦!”张慎言抓起茶杯摔在地上。
斗彩鸡缸杯啊!李自成好心痛。
不过现在算不上天价。
《神宗实录》:“御前有成化彩鸡缸杯一双,值钱十万”。大约也就50两银子一个吧;
《万历野获篇》:“成窑酒杯,每对至博银百金”。50两银;
清初《曝书亭集》:“至鸡缸非白金五镒市之不可”。50;
康熙《在园杂志》:“鸡缸一对,价值百金,亦难轻购,本无多也”。同样50。
斗彩鸡缸杯上百年都没涨价,换算一下也就值五六千斤大米。
张慎言怒摔杯子,旁边伺候的丫鬟回过神后急忙跑了出去。
李自成先把自己杯里的茶倒掉,空杯揣进怀里,“这是酒器,喝茶不合适。我帮你保管吧。”
“……”张慎言目瞪口呆。
大统领再说道:“书接上回。南明小朝廷内讧,你不愿干了,辞官。可是你已无家可归。尊夫人会带着孙儿前来投奔。一家人生活窘迫。”
“战火很快烧到长江南岸,几个月后建奴攻破南京……”
“建奴?”张慎言失声大叫。
他曾在抚顺做过监军道,那时候还是老奴当家。
“然后你背疮发作,旋即病死。冬天,尊夫人带着孙儿扶柩北还,回到屯城。你和谈以训关系不错,他从京师回家,特意绕道来祭拜你,结果也死在半路了。”①谈迁,原名以训,明亡后改名迁。后文提前改,顾炎武等人同。
“还没完。你侄孙张泰如官至浙江巡抚,显贵吧?!鞑子的官。”
“张泰如?那是我亲孙!一派胡言!”
张慎言又气又急,拍着桌子憋得满脸涨红。
李自成想了想,“哦……那是我记错了,要不是张泰交?”
“没有这个人!”张慎言气的又拍桌子。
李自成笑,“那就是还未出生。”
此时张慎言的儿子听到动静赶过来了。一看这场面,他立马上前挡在老父身前。
“哪里的野头陀!?休得放肆!来人来人!”
张慎言把儿子扒拉开,看着短毛,“后生,之前观你言语,条理清晰,思路敏捷,并无疯癫迹象。何以对老夫口出狂言?”
李自成叹息,“实在话,我也不愿耍这些小把戏。你以为是口出狂言,却不知是命中注定。”
张慎言冷笑,“既如此,敢问贵客前程?”
门口冲进来两个家丁,张履旋摆摆手,让他们先侯在门外。
李自成抬头望向天花板,苦笑,“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看到了光明。后来,后来眼睛被戳瞎了……”
大统领感到深深的无奈,“原本,京师被我打破,可没想到山海关却投了鞑。唉,老子干不过辫子军!我是一路逃窜啊,最后或许是被一老农拿锄头敲死了。”
“……”
张家父子对视一眼,不知该如何接话。这短毛疯癫了?京城都能攻破,再怎么落败也不至于被老农拿锄头敲死吧?
李自成轻轻的拍两下桌子,“世事无常啊!去年二月二,赵某开了天聪,得了慧根。前尘后事历历在目,三教九流之学问了然于胸……”
张履旋忍不住发问:“那你看我二胎是男是女。”
张慎言怒瞪儿子一眼。
李自成笑,“我来之前,你命中只有一子。”
“那之后呢?”
“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
“信不信我一声令下,你现在就上天?”
“天降伟人,若不显露些神迹,你们是不会信的。”
李自成起身,从地上捡个碎瓷片,撸起袖子,对着胳膊又扎又划。
“……?!”张氏父子眼睛瞪的老大。
李自成扔掉瓷片,拍着脖子道:“来,不信再拿刀往这儿砍。破个皮我送你十万两银子;反之你给我一万就行。”
张慎言急忙往后一靠,“老汉两袖清风,没钱!”
张履旋不信邪,捡起碎瓷片在大统领胳膊上捣鼓一通。
自然连个印子都留不下。
“没有道理啊!”
张履旋抓着碎瓷片往自己胳膊一划。
“我透!”
剧痛传来,血流如注。
张老汉怒骂:“瞎里疙瘩货!”
李自成放下袖子,云淡风轻,“承惠一万,谢谢!”
张履旋捂着胳膊,“啥?”
张老汉一脚踹过去,“次怂!还不去包扎?”
张履旋这才反应过来,一溜烟跑了。
李自成转向张慎言勾勾手指,“一万银子,谢谢!”
老汉眯眼笑,“呵呵!”
“还是不信?”
李自成一撩衣摆,重新坐下,“拿纸笔来!我给老先生写下崇祯朝实录,提前看看大臣们都上了啥题本。”
张慎言手抄袖子里,又靠住椅背,“难不成真有星宿下凡?老夫不信。”
大统领自顾自说道:“眼下革命军有精兵三万,万事俱备,只欠个宰相。”
张慎言继续摇摇头,“老夫还是不信……你且坐着,我先去看看那个不成器的东西。”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