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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自成四处乱窜,往往个把月才能和孙鼎相通一封信,内容还是七零八碎。老孙刚想通了一个问题,又会产生更多问题。

可短毛没空理会求知若渴的孙鼎相,他忙得很。

五月下旬,李自成再入福王府“讲法”。

一通瞎扯淡,得赏赐珍宝皮货两麻袋。爽!

这些有钱佬太好忽悠了,河边随手捡一块“开光”鹅卵石奉上都能换几百两银子。

但是,你要让他给奴仆每月工资加几个铜板,他绝对不同意。奇了个怪!

要不是李自成实在没工夫陪他玩耍,怕是两三年内就能薅秃福王。顺便逍遥“女儿国”,给肥王戴五六十顶绿帽子。

因为刚下过一场小雨,李自成的预言勉强算应验。福王就想让高僧给他算一卦。

这个免了。

李自成借口对方贵为藩王,若泄露天机必遭天谴,暴死当场。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总不能说福王将来会被“高僧”打靶。

不过嘛,可以稍微给福王提点一二。

高僧掐指一算:“王爷,你攒的银子越多福报越厚。银子都要铸成猪形,重五百斤,十年之内集齐五百头猪便可福禄寿齐备。切记不可胡乱花用,多花出去一两银子就少一分福报。”

福王急忙道:“小王算术不精,那是多少银子?那个谁,小桂子,快去算!”

……

高僧会的东西太多了,福王开价月薪五百两留用。

拉几把倒吧!洗干净脖子等着!

……

其实,福王也可怜。

曾经差一点就当了皇帝的人,你说他现在除了吃喝玩乐、骄奢银逸之外,还能做什么?还敢做什么?

大明对王爷们防范可深,忌惮的过分。尤其要是遇到个疑心病重的皇帝,比如福王的侄子崇祯,那必须夹着尾巴过活,小心小心再小心。

王爷们混吃等死就行了。对皇帝来说,这就是他们最大的功劳。

……

五月二十九日,大雨如期而至。

各处监测点的数据陆续传来,一日一夜降水量有指甲盖深。李自成还在监测点弄了简易的湿度计、温度计、风力计等。

这年头也算地广人稀,所以各种城池、村庄都选择修在高地。虽然城内排水系统不发达,但是硬化路面也几乎没有,所以一般般的雨很快就渗完、流走了,对城里影响不大。可是对野外无人修理的河道考验就大了。

黄河还没开始上涨,李自成先慌了。

豆腐渣工程未必靠的住,别把两千兵折在这里。

趁着大雨暂停,李自成和王铎、张尔葆打了个招呼,准备逃窜。

“天下大势,浩浩汤汤,顺之者昌,逆之者亡。当时代准备抛弃你的时候,可能连一句再见都不会说。两位,多保重!”

王铎心下叹息,张尔葆一脸懵。

大统领匆匆率队撤往黄河对岸。然后加速往上党逃窜。

河南老乡,你们自求多福吧!

对了,老乡们现在的绰号是“驴板肠”……

明朝人也喜欢互相开开地域玩笑。

官员们来往京城多送一些家乡“方物”,也就是土特产。因此,京城的大小官员们对各地都有哪些出产了如指掌,时间一长,干脆以食物来指代当地人。

比如嘉靖年间内阁首辅夏言是江西人,有人就送他半句诗:“腊鸡独擅江南味”。

江西人外号为“腊鸡”。

严嵩也是江西人。某次过生日,江西绅士毕集,嵩长身耸立,诸公俯趋。

高新郑在旁笑,嵩问故,新郑曰:“偶思及韩昌黎《斗鸡》诗:大鸡昂然来,小鸡悚而待。是以笑耳。”。严嵩大笑,众人亦哄堂大笑。

开个玩笑别人也不为怪。

再看其他地方。

“新郑与江陵初年,相契如兄弟……高(拱)戏出一俪语云:晓日斜熏学士头。

张(居正)应声曰:秋风正贯先生耳。

两人拊掌几坠马。

盖楚人例称干鱼头,中州人例称偷驴贼,俗语有西风贯驴耳也。”

“蜀人为‘川老鼠’,以其善钻也;呼楚人为‘干鱼’,以其善治鱼也;呼江西人为‘腊鸡’,以元时江西人仕于朝者,多以腊鸡馈客也。”

严嵩、夏言等权臣并不以“腊鸡”为忤;张居正也笑对“干鱼头”,以及河南人“偷驴贼”等等绰号并不是贬义的骂人话,顶多是善意调侃。

所谓“偷驴贼”也不是那个偷。

明初,名士宋濂过洛阳,士人挽其留宿,不从,遂藏其驴。宋濂觅驴不见,作诗:“绕遍洛阳寻不见,西风一阵板肠香”。

河南人“偷驴贼”和“驴板肠”的绰号遂传开。(宋濂被朱元璋称为“大明开国文臣之首”。但他在洪武元年给前朝衍圣公写墓志铭,依然用大元年号。)

“各省皆有地讳,莫知所始如。畿辅曰响马;陕西曰豹;山西曰瓜;山东曰胯;江南曰水蟹;浙及徽州曰盐豆……福建曰癞;两广曰蛇;云贵曰象。务各以讳相嘲。”

除了这些无伤大雅的地域绰号,北方人南方人自古不乏互相诋毁。

北宋人邵伯温《邵氏闻见录》:祖宗开国所用将相皆北人。宋太祖刻石禁中(大内)曰‘后世子孙无用南士作相、内臣主兵。’

南宋赵彦卫《云麓漫抄》:艺祖御笔‘用南人为相、杀谏官,非吾子孙。’石刻在东京(大)内中。

名人寇准更是狂发地图炮,“南方下国人,不宜冠多士。”

陆游《论选用西北士大夫扎子》:伏闻天圣(宋仁宗)以前,选用人才,多取北人,寇准持之尤力,故南方士大夫沉抑者多。

原因在宋前。

齐高帝欲用南人,被王俭劝阻,理由是晋朝任用南人结果灭亡了;宋武帝刘裕曾有任用南人想法,但沈文季说不用南人已是惯例了。

宋代,赵匡胤登基,同样延续了这个传统。

到了元代,“四等人制”虽然于史无证,不过北人较早归附,相对比南人混的好。

到了明代初期,因为南北对立还出了个“南北榜案”。

因为科举考试中所录51名全系南方人,会试落第的北方举人联名上疏,告考官刘三吾﹑白信蹈偏私南方人。后来朱元璋亲自策问,所录六十一人全系北方人。

“南北榜”或许并不是一场科举舞弊和反舞弊事件,而是朱元璋用“搞平衡”的办法解决南北政治平衡的需求,扩大统治基础的政治事件。

明王朝的科举制度,经过南北榜案这次重大的变革。从此明朝的科举录取,不再是“全国统一划线”,相反分成了“南北榜”。即南北方的学子,按照其所处的地域进行排名,分别录取出贡生后,再统一参加殿式。

这个制度不但此后沿用于整个明清两朝,与后世高考中的“分区划线”也有异曲同工之意。

明中期还出了个地域炮烂人。

阉党份子焦芳不知为啥特别讨厌南方人,尤其是江西人。“每言及余姚、江西人……肆口诟詈。”

他曾写奏疏,把有明以来南方高官挨个骂了一遍。

还有,“满剌加(马来稀亚)使臣亚刘,本江西万安人,以罪叛入其国。与其国人端亚智等来朝。既又谋入浡泥国索宝,且杀亚智等。

事闻,方下所司勘奏。(焦)芳即署其尾曰:江西土俗,故多玩法(玩弄律法)……多被物议。宜裁减解额五十名,通籍者勿选京职,着为令。且言:王安石祸宋,吴澄仕元,宜榜其罪,使他日毋得滥用江西人。

焦芳想裁减江西乡试名额五十名,又说不要滥用江西人。多大恨?连王安石、吴澄等亡了几百年的人都要拉出来鞭一下。

“芳深恶南人,每退一南人,辄喜。虽论古人,亦必诋南而誉北,尝作《南人不可为相图》进瑾。”

后来大太监刘瑾倒台,焦芳也就随之削职为民了。

南人北人对立从朱元璋上台起就有,几乎可以说贯穿了整个明代,只是其他人的言行没有焦芳那么赤果果罢了。

在明代,还有些人被取了奇葩外号。

明宪宗朱见深的至爱是比他大17岁的万贵妃,官员万安就认万贵妃当姑姑。他又靠进献小药丸和小黄书走上人生巅峰,当了内阁首辅。

所以,人送外号“洗鸟相公”。

万安早年靠进献小药丸发达,后来却突然不举了。

他有个门生倪进贤,奉上秘方,号称“洗洗更健康”。

万安用了之后,果然“洗之复起”。于是提拔倪进贤当了御史。

因此,倪进贤被称为“洗鸟御史”。

有人作《放手铳》诗讥讽:独坐书斋手作妻,此情不与外人知。若将左手换右手,便是停妻再娶妻。一捋一捋复一捋,浑身扫痒骨头迷。点点滴滴落在地,子子孙孙都姓泥(倪)。

还有,嘉靖皇帝好吃“仙丹”。有个名叫顾可学的人自称会炼丹,吃了之后延年益寿。

他用童男童女尿炼制“仙丹”,嘉靖服用之后觉得有效果,居然就提拔顾可学做了礼部尚书。

时人传言说“千场万场尿,换得一尚书”,骂顾是“炼尿尚书”。

还有一个例子,暂未发生。

宋一鹤升任湖广巡抚,按惯例,他要去拜访上司——兵部尚书杨嗣昌。

因为杨嗣昌他爹叫杨鹤,所以宋一鹤按理要避讳,送上名帖时把自己名字写为“宋一鸟”。

所以人送外号“鸟巡抚”。

…………………………

第10章非我不爱钱

革命军行至清化镇躲雨两天,李自成收到张承宠来信。

朝廷要派人下来视察宁山卫,若卫所兵堪用就要拨粮拨饷。可那帮老农怎么拿得出手?

张承宠灵机一动,乞求大统领借给他一千人充门面,两三天时间就行,有出场费。

“真他码扯淡!准奏!”

于是,革命军接受了太监检阅。

……

六月十五日,革命军过太行陉。

两万多银子修出的山路确实平整,不足之处是道路略窄,这个就没法了。

碗子城和天井关虽然没换革命军的人,不过也变成了自家后院,凡打斧镰旗者随便出入。

十七日,李自成进入阳城境。汇合了谷可成的骑兵和御林军。

沁河缓缓流淌,暂无满溢之患,张道濬的豆腐渣堤坝经受住了考验。附近没遭水灾。

今年沁水县及沁河两岸交夏税的人格外积极。几家农工商钱庄更是存款火爆,光是最近三个月已入库上百万两银子。

他们能不踊跃吗?否则就是一场辛苦为谁忙,我为流寇当银行!

农工商钱庄明面上自然和革命军没关联,它只是给土豪们承诺,若有意外包赔损失。

几箱子地契都经过官府验证,银子丢了拿田、宅抵——地契都是真的,也可以说是假的,废纸一张。

存银五万两以上的储户可申请参观银库。那地方很隐蔽,戴上头套坐上轿子要上上下下左左右右连走三天三夜。

摘下头套,几间库房里银光灿灿,都是百斤重的大块银锭,码的整整齐齐,粗略看去不下五百万两——银子九成九都是假的。

……

革命军行至润城,张道濬、王重新、贾富贵等人率领两千余团练前来“截击”“流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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