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公主府,宋希月还是一人蜷缩在床榻角落。
云雀见了,心疼不已。
外头的人都只知月公主娇蛮任性,却不知道她脆弱的一面。比如公主怕雷电,怕一个人,常常自己蜷缩在床榻的角落。
那是她自我保护的动作。
“公主……您当真不想嫁给盛公子了?”云雀端着刚温好的牛乳,小心的问了一句。
“嗯……”宋希月埋在自己的膝盖里,糯糯的嗯了一声。
“那……”
“可月儿也不知道要嫁给谁。”
云雀失笑:“公主可以选择不嫁给任何人。”
宋希月沉默了。
“云雀,我要洗漱安寝。”
云雀愣了愣,“好。”
肯睡觉,就是好事。
宋希月却只是隐隐觉着,她今晚,也应该会继续做那个没做完的梦来着。
……
这次的梦里烧起了大火。
火光滔天。
“父皇!母后!”
宋希月着红衣,奔过那万人长巷……
电闪雷鸣,黑夜下起了大雨。
血色从大殿门口的台阶上缓缓流下,淌着雨水,地面很快被染成一片血红。
宋希月看不清这一排排着玄铁衣的人的脸,带着獠牙面具,每个人都像索命的阎王。
有一个男人缓缓走到她面前,良久。
弯腰抬起了她的下巴。
“所以说,你不嫁就好了,为什么要嫁?”
宋希月的视线被泪水和雨水模糊了,任凭她怎么看也看不清那人的脸,视线下移,那人玄铁衣上却依稀刻了一个字,宋希月拼了命的去辨认……
“公主,公主。”
她猛地睁开眼,大口呼吸。
天色已蒙蒙亮,云雀和冰夏担忧的守在她的床前,神色焦急。
“我又……梦魇了?”
“您方才在梦里又哭又喊,把奴婢们吓坏了。”
宋希月再次被人扶着坐起来,头痛欲裂,她巴掌大的秀气小脸上写满了不解。
“若如约举行婚礼,当是后日没错吧?”
云雀和冰夏对视一眼:“是后日。”
这就怪了……
“宫中近日可有异常?”
“您是指?”
“刺客,异动,等等。”
冰夏摇头:“您说笑了,后日可是您的婚礼,怎么可能会有异常,要不是——”冰夏话说一半,戛然而止。
“奴婢失言……”
宋希月摇摇头,她想不通。
昨日梦境里她已如约嫁了盛时安,盛时安负了她。
可昨晚的梦里……
为何是像她出嫁的日子有人在起兵?
宋希月伸手,云雀立马扶她起来,她走到偌大的衣架旁,这上面,搭着她的嫁衣。
金线团织,明珠镶嵌,一针一线都是礼部耗时半年完成。
“多美的衣裳……”宋希月伸手慢慢去抚摸,宫里的人只当她是心里念着盛时安伤心,可下一瞬,宋希月忽然转身从衣架旁的绣篮里取出一把剪刀,撕拉一声。
那嫁衣领口处,便多了一道尖锐的口子。
“公主!”
殿内所有的人全都跪了下去。
云雀和冰夏都愣住了。
梦里,那嫁衣此处就是被锋利的刀剑刺穿的。
既然这样,还不如她亲自动手。
宋希月扔了剪刀,平复了一下心情:“更衣,本公主要去丞相府。”
……
姜皇后听说月公主要去丞相府的事,缓缓一笑:“好啊,派人跟着,暗中保护公主,要是有哪起子不长眼的人,就地杀了。”
“是。”
盛荣此刻正与自己的夫人刘氏吵得不可开交。
“我平日怎么跟你说的,我让你好好教导,好好教导,现在倒好,给我捅了这么大的篓子!!你让我今日,怎么去跟皇上交代啊!!”
刘氏却还意识不到事情的严重性:“月公主那么喜欢时安,时安走之前跟我说了,会给月公主留信,婚礼暂缓二日,再说了,那鸾儿也是你的表侄女,她都病成那样了,你不心疼啊?”
“心疼鸾儿是一回事!这又是另外一回事!后日就是大婚了,你可接到了婚约推迟的圣旨?!啊?!”
刘氏一愣,的确,怎么今日,这圣旨还没有到呢……
“公主驾到——”
两人一愣,连忙迎了出去。
宋希月的轿撵在丞相府门口停下,可她却迟迟未曾下轿。
从前她也不是没有来过这里,当时盛时安怎么说来着?
“月儿,我父母年事已高,我想,我们做小辈的,理应拜见他们,不过你是公主,不如你同我一起先进府邸,免了我父母相迎之礼就是,可好?”
宋希月当时一口应下,哪里考虑过那么多。
后来再来丞相府,那对儿夫妇当真就再也没有以本有的礼仪相迎了。
很好,宋希月倒是想瞧瞧,今日,丞相府要怎么做。
云雀和冰夏心下立刻明白,见盛荣和刘氏真的没有出府相迎的迹象时,连冰夏都要气笑了。
“堂堂丞相府,连个懂规矩的人都没有了吗?”
盛荣和刘氏当真站在府内正堂门口等候,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原本应该出府相迎的事——过去的几年里,但凡月公主上门,从来也都是免了这道礼。
可冰夏话音刚落,盛荣便立马反应过来。拉着还迷迷糊糊的刘氏赶紧就大步出了府。
“臣——恭迎公主。”
刘氏到现在,才迷迷瞪瞪的跟着自己的相公一起给月公主行了大礼。
也直到现在,轿帘才缓缓开了个口,伸出了一只雪白纤细的玉手,云雀立马扶着她,缓缓下了轿。
“丞相莫不是年事已高,忘了规矩,竟让公主在府外好等。”冰夏搀扶着宋希月,进府前还不忘刺一句,盛荣汗如雨下。
进了正殿,这两人竟不知一时该站着还是坐着了。
从前自然都是坐着说话的。
宋希月自然缓缓坐下,看了一眼二人:“大人和夫人倒不必紧张。”
她一开口说话,刘氏就松了一口气。
“月儿,我就知道,时安他——”
“刘夫人,这是月公主。”冰夏提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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