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染穿得少,手心冰凉。
此刻,温热的暖意顺着手掌传来。
和男人指尖触碰的那刻,她的心也跟着绷住。
突然握着她手的力度加重。
强烈的存在感。
陶染下意识抬眼,对上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
他嘴角带着一丝笑意,似是觉得当下的情形分外好笑。
陶染手微抖了下,率先抽出。
她轻咳了下掩饰尴尬。
也是,五年前就熟的不能再熟,自己却在这说什么初次见面。
半晌沉默。
这间休息室古香古色,中式的装修风格。
红檀木的茶几和座椅,油性极好的木质散着独特柔滑的光泽。
尽管他穿着西式的礼服也不让人觉得突兀,像是一位贵公子。
贺南初的性格她大概是熟悉的,敢说敢做、玩世不恭。
她不知道在这个境遇下是不是该装作不认识他,以一个称职的商人的身份推销商品。
还是喊出他的名,然后……然后呢?
掉头走还是继续推销?
犹豫间,萧岚大概觉得这静默是因为她见到声名大噪的校友紧张,忙不迭帮她圆场。
萧岚也伸出手,客气和贺南初握了下:“贺总,久仰大名,我经常听九九姐姐提起您。”
另一只臂弯稍稍收紧,将陶染的手裹挟在里面,用力度悄悄给陶染打气。
陶染挽着他的手更觉僵硬,一点点抽出。
“呵,”贺南初轻哂一声,说不上信和不信。
眼神却自上而下地审视眼前的年轻人,从眉眼到他刚被陶染扶过的左臂。
而后,他发声:“你是?”
“哦哦,还没自我介绍。”萧岚抽出手递上自己的名片:“路乘公司人事部经理,萧炽是家严。主要生产轿车轮胎产品,主推抓地科技和静胎面。”
路乘公司在陆城也算小有名气。
贺南初单手打量了眼名片,然后随手搁置到身后的茶几上。
他点点头,淡声说:“这么年轻,以后会大有可为。”
萧岚被夸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笑着回应:“哪里哪里。”
贺南初别有深意地说:“以后有机会,应该出去历练历练。”
被褒奖的萧岚在此刻放下之前对贺南初的成见,但他没忘却自己的使命,
他见贺南初对自己还算客气,继续卖力为陶染做着引荐:“这位是陶染,也是陆大毕业,说起来还是您校友。经常和我夸您,刚还说到……”
陶染一点都不想听他继续掰扯,轻轻拽了下萧岚衣角。
萧岚把陶染拽得这一下错认为鼓励,添油加醋地帮他俩攀关系:“九九姐姐刚还和我说起上学的时候就没少听说过您的事迹。今日一见,……”
脂粉堆里待惯了,萧岚自信有几分吹嘘人的本事,哄得老少开心。
刚要发挥想象力大谈一番,这次小臂上却传来清晰、不可忽视地疼痛,痛的萧岚低声“嘶”了一下。
萧岚觉得莫名其妙,疑惑地看向陶染。
“快别说了,”陶染小声提醒他。
贺南初把这些小动作尽收眼底。
他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袖口。
锃亮的□□浮雕,陶染认出是当季高定。
“有人进来了吗?”一个清脆的女声从内间传来。
“没事,你慢慢换。来了两个朋友。”贺南初朝里随口回应。
话里针锋相对的意味褪去,只余几分柔和的安抚。
“什么朋友啊!我这就出来呀!”里面的人接着回。
话音刚落,内间的门把手吱扭一响。
迫不及待地有颗脑袋冒出来。
然后一个小脸巴掌大、白白净净的小姑娘一脸好奇地看着门口的两个人。
她穿着香槟色大摆礼服裙,高盘发丸子头,像个洋娃娃。颈上一件翡翠绿百达翡丽怀表甚为抢眼。
陶染对奢侈品很敏感,她根据今晚的“情有独钟”主题和限量奢侈品,敏锐推断这大概便是今天的准新人——晏姝。
也就是,前男友的未婚妻。
说也奇怪,她见到晏姝的那刻,内心异常平静。
一点也没有芥蒂、失落亦或是欣喜。
大概是因为这早就预料到的结局。
像是主角永远被眷顾,小姑娘出来的时候,外面的音乐恰好在演奏《金色的梦》。
脆生生的小姑娘凑到贺南初旁边,睁大眼睛问他:“什么事呀这么热闹?我在里面换衣服听到你们好像聊得很开心。”
“呵,正说到更有趣的部分,”贺南初没回头但还是向左挪两步给她让了位置。
他身体向前微倾,看向萧岚:“说说看?她还说什么了?”
陶染不想再让萧岚瞎说八道下去,抢在前面回答:“没什么,贺……。”
新人在前,自己还想做生意,自然不能给他们添堵。
这场景装作和他不熟,大概是他想看到的。
反正,在她这,他们已经翻篇了。
陶染踌躇下补出后半句:“贺总。”
余光扫到钻出来的小姑娘伸身上,她看起来年纪很小,粉妆玉砌,微圆润的鹅蛋脸,那双微微上扬的眼尾和贺南初有几成相像,站在贺南初旁边足足矮了一个头。
莫名有夫妻相。
一对璧人。
感情大概很好吧。
收回目光的时候正好和璧人中的男主角对上。
亮如白昼的室内,贺南初深沉的眸子盯着她。
他眼风凌厉,浑身的傲气收不住。
从前陶染就觉得他黑白的眸子很有压迫性,此刻更甚。
陶染低头避开目光。
话都说到这份上,总不能今天白跑一趟。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陶染抿下唇措辞:“嗯……贺总,今天我们是专程来给您和晏小姐道喜的。”
自觉已摆出最事不关己的状态,神情淡然地像是听说了极远方亲戚的婚事。
一点也不会让晏姝瞧出他们以前暧昧关系的破绽。
她简直要为自己的状态拍案叫好。
陶染低头掏出手包中的婚礼策划折页,像从前给客户推广一样自然地递出:“听闻二位婚期已近,不知道婚礼是否已有想法?说起来,我和贺总有些旧交,都是陆大校友,您能不能……”
“嗯?能不能什么?”贺南初打断她。
话语间最是轻松自然,陶染抬眼,却见他眼里的笑意不及眼底。
陶染接着说:“能不能……”
他微弯着眉眼,食指与中指夹着那张折页来回扫了眼,漫不经心地说:“取消婚礼吗?”
陶染顿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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