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珩不喜用膳时一堆人陪着,故殿内人上完菜就撤了,连亲近的内侍都在厅外等。
江若柔叹了口气,心疼道:“娘知你不喜甜食。你打小懂事,这么提心吊胆的过日子,心里再苦也不说,还是多少沾点甜的,缓一缓。”
“嗯……”为了避免母亲担心,晏珩从善如流,没有动筷,而是拿起荔枝剥了一颗吃。
“很甜,母亲,我们先用膳吧。”晏珩正是拔个的时候,不到饭点就饿了。先前用了些点心,但此时也消化的差不多了。对着满桌珍馐,食欲已动。
“好,你多吃点。”江若柔点头道,而后拿起筷子给晏珩夹了肉。
晏珩依言应了,荤素不忌,每道菜都尝了两口。皇家规矩森严,除却宴会都是食不言的,所以母子间的一顿饭就这样安安静静的过去了。
庆安十六年五月二十一,安乐长公主自蜀郡游玩归京。
车马劳顿,晏月回了陆府稍作修整。陆婉接到消息,早提前一日辞别外祖母回府,侍奉母亲。
雍容华贵的长公主卸面拔钗,金灿灿的首饰躺入了雕花涂漆的妆匣。晏月摒退众侍女,陆婉上前,轻手轻脚的替她除衣。隔着橘色的中衣,依稀可见她饱满曼妙的肌体。
晏月放下张开的玉臂,慢步越过屏风,往冒着热气的浴桶走。她随意地开口,却有所指:“婉儿,近日与太子相处如何啊?”
“回母亲,一如旧时。”陆婉不假思索地回答。
她对晏琮只是中表之亲,兄妹之情,青梅竹马数十载,从未生出什么旁的心思。只是碍于母亲之意,对他多加敷衍罢了。
关系……京中皇子除了晏琮就只有晏珩。其余嫔妃身份低微,受宠如昙花一现,所出子女在长公主看来,自然不配与自己的闺女做伴。而受宠的齐王晏珩,素日深居简出,平日里不是待在武馆就是滞在书房,很少见到。
晏月对陆婉的期待是母仪天下,所以只关注太子。殊不知,有的太子只是太子,没有坐上龙椅之前,废立只在君王一念之间。
“一如旧时?”不知是不是水太烫,晏月皱眉且提高了音量,“婉儿啊,告诉母亲,什么叫一如旧时?”
“太子殿下对女儿很好,百依百顺,一如旧时。”陆婉不疾不徐地回答。晏琮喜欢她,她知道。
那么简单纯粹的一个人,什么都好,就是不该生在帝王家。若是做个普普通通的王爷也行,能力弱了反而不遭皇帝忌惮,基本上可以善终。可晏琮是太子,占着储君那个人人觊觎的位置。这也就罢了,只是不学无术、不求上进,只会耍小聪明,又如何斗得过晏珩那个潜龙呢?
“如此甚好。”晏月峨眉一舒,张臂拨开水面上的牡丹花瓣,惬意道,“婉儿做得不错。”
“你已及笄一月有余,母亲有意为你与太子殿下向陛下请婚。”晏月浸在水中泡了片刻,道,“太子宫中虽有些宠妾,但到底是没法跟你比的。”
隔着屏风,晏月看不见女儿满腹心事。陆婉张了张口,却发现无法出声。她垂睫,按着模糊的记忆顺着母亲的心意,才堪堪脱口一个“是”。
陆婉心知肚明,自己没有说不的权利。哪怕重活一世,她还是按照上一生的轨迹走了。身不由己,言不由衷。
翌日,晏月带了十二匹蜀郡的蜀锦径直往宫中去了。给太后请完安后,便转身去了甘露殿。
阳光明媚,李夫人正指挥宫女将冬日里穿的皮衣狐裘翻出来晒。忽然,守在外门的小黄门高声唱道:“安乐长公主驾到!”
李夫人闻声,柳眉一蹙。她抬头往外门一望,便看到穿金戴银的晏月提着裙裾缓缓步下台阶,走至院中。身后跟着捧蜀锦的六个丫鬟,身姿婀娜,走起路来风姿绰绰。
“给李夫人请安,夫人万福。”晏月身后的宫女齐齐躬身,娇声言道。
“你既来,本宫如何能安?”李夫人冷冷道,“甘露殿不欢迎长公主殿下,莫非殿下去蜀半月,忘了慈庆殿怎么走?”
晏月像是看不见李骊那张阴沉的脸,峨眉款款,言笑晏晏道:“夫人何出此言?来者是客,您不迎我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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