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驾到!”门外叫驾的太监高声喊道。金华台从内到外的臣属齐齐跪地,三呼万岁。金华台上安静如斯,能听见秋风入殿拂起帷幔的沙沙声。
脚步声由远及近,帝王拾级而上,终于落座主位。殿内凝固的气氛随着晏清落下的话音开始松动。
“众爱卿平身。”
“谢陛下。”又是一小阵衣角摩挲声。
“今日乃是中秋,举国同庆的日子,众爱卿不必拘束,把酒尽欢即可。”晏清着一身赤色常服,衣摆边缘滚着耀眼的金边。
“谢陛下恩典,吾皇万岁万万岁!”
“珩儿、太子。”晏清点到。
“父皇万安。”被叫到的晏珩与晏琮齐齐走入殿中央,朝龙椅上长须黑睛的男子俯身作揖。
“今日中秋,就不考校你们近日所学了。所做文章,明日呈上来父皇看过再做点评。今夜,亦可尽欢。”
“谢父皇。”两人又是齐齐一揖,步伐一致的退去。晏清见状,目露赞许地点了点头。
谢恩毕,侍宴府的乐姬奏响丝竹之音,舞姬依次出场,衣袖飘飘,跳起了时下最流行的飞燕舞。
内府备下的陈酿醇厚香浓,觥筹交错间,君臣面上皆染上一抹绯红。晏珩怕酒后失态,漏了马脚,所以宫中宴席之上,几乎不饮酒。她目不转睛的盯着台中央动作轻盈的舞姬,看她们舞袖时一起一落的身躯,一张一弛的线条。舞姬们身姿婀娜,绰约翩跹,粉嫩的衣衫贴合身躯,勾勒出能工巧匠也难以复刻的风姿。
“……”
陆婉的席位设在晏珩身旁,她亦不喜饮酒,可望着晏珩出神的模样,她心中一凉。秋风拂去暑意,她衣衫单薄,被这夜风一掠,身不由己的打了个寒颤。陆婉垂眸,右手执起酒壶,往自己的空盏中倒了满满一杯。
“臣妾敬陛下一杯,祝陛下身体康健,愿大夏风调雨顺……”
晏清下首所设的席,坐满了姿色上乘的宫妃。她们锦衣缯彩,梳着云鬓花鬟,戴着与之气质相配的首饰。
“好。”晏清笑着接过御前总管递过来的酒杯,将杯中佳酿一饮而尽。
“臣妾也敬陛下,祝陛下千秋鼎盛,愿大夏……”
美人们挨个敬酒,口中说着千篇一律的吉祥话。李夫人位份自诩最尊,自然不与这些姬妾争。而这些姬妾都是安乐长公主的人,江若柔也绝不会给自己盟友的下属找不痛快。毕竟晏清最喜欢她与世无争,软懦温柔的性子。
歌舞齐备,推杯换盏间,中秋宫宴已至尾声。晏珩贴心地领人提灯,陪着醉酒的晏月和微醺的陆婉,走在灯火阑珊的宫道上。晏月有人扶,却挥手斥退了陆婉的贴身宫女,将月色与星光留给晏珩与陆婉。
“晏珩……”陆婉喝得不多,眼神却已迷离。她的手紧紧地抓住晏珩的胳膊,似乎要将自己的重量整个压上去。
晏珩虽矮她寸许,但习武数年,不说孔武有力,也当得起“身强体壮”这四个字。她能毫不费力地撑起陆婉倾过来的重量,却也于灯火掩映中蹙起剑眉。尽管五官未全部张开,但少年不怒自威的气势已在夜中淋漓尽致的展现。
晏珩深吸一口气,张口却是不急不缓,听不出什么情绪:“为什么又要喝酒?还喝这么多?”
喝酒就喝酒,什么叫又?
陆婉借着晏珩的力边走边想,右侧传来少年毫无感情的质问。晏珩声音不大,语气不冷,清落落声线的跟水击玉石般好听,可陆婉就是觉得心烦。
“想喝就喝,殿下现在就想管我?”陆婉扭头看她,清澈的眸子不再纯粹,像是清晨湖水上拢了一层薄薄的雾,遮住了还未爬上天空中央的日辉。
陆婉红着脸,本就精致的五官在阑珊灯火下朦胧神秘,整个人与平时相比看起来更要美上三分。如同月宫中出逃的嫦娥仙子,落入凡尘染了人间烟火,从不近人情的仙女变成触手可及的佳人。
晏珩离她很近,可陆婉顿了脚,又往晏珩耳边靠了靠,轻笑道:“说好了相敬如宾、逢场作戏,殿下未免管得太多了。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轻羽拂过耳蜗,待着少女今晚特有的灵动与俏皮,晏珩突然间有了一种微妙的感觉。
黑黝黝的眸底有一闪而过的光,晏珩压了压嗓子,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避开身后宫人的耳:“现在管不到,日后可就难说了,阿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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