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珩儿有何想法?”晏月对晏珩的表现很是满意。
逢此变故,还能镇静自若,色不变目不瞬的分析局势,是她眼中的可造之材。她巴不得晏珩开窍,做藩王的岳母与做大夏天子的岳母,二者可谓天壤之别。人往高处走,她晏月生来高贵,自然想要做那“天”。
“与其受制于人,不如先发制人。”晏珩毫无表情地开口。
“好。”晏月点头,对晏珩投去赞许的目光,“姑姑就喜欢爱憎分明、能屈能伸的人,珩儿果然没有叫姑姑失望。若有需要姑姑帮忙的地方,尽管提便是。”
“自然,晏珩虽未与表姐成婚,但心底早已将姑姑当成至亲。”晏珩举杯,起身敬道,“伤口尚未痊愈,不能饮酒,在此以茶代酒,敬谢姑姑好意。”
“来日,长公主殿下要多多来猗兰殿做客才是。”江若柔也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花,真诚地望向晏月,“我就只有珩儿这一个独苗了,以后婉儿嫁过来,就是我的亲女儿。凡是婉儿想要的,无论是什么,我这个做母亲的,都会想方设法为她争取。”
“我自然不疑珩儿对婉儿的一片真情。”晏月忙端起自己面前的茶盏,应和道,“我们是亲上加亲的一家人,珩儿的事就是我的事,谈不上什么谢不谢。日后若是珩儿得势了,公主府也跟着他沾光。”
席间,陆婉一直保持着沉默。她不明白为何这宫中人人都要攀龙附凤,而被攀者亦欲壑难填。那个位置对她的吸引力,真就那么大吗?
陆婉深知,晏珩身为最受宠的七皇子,还能如何得势。晏珩与母亲想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就只有合力挤下晏琮,让晏珩做储君。做大夏未来的君主,说一不二的九五至尊。
果然,重生后的有些事能够改变,有些事却无法改变。譬如母亲对财富的热爱,晏珩对帝位的渴求。从头到尾,只有自己是那个心在天外的知情人。可她逃不掉,离不开,囿于宫苑,或许是她无法更改的命运。
在场三人都注意到一语不发的陆婉,各怀心思的目光齐齐射向她。
陆婉心中一片混乱,她顶着晏月的压力,涩然开口,撤出一抹并不愉悦的笑:“陆婉相信殿下定会心想事成,得偿所愿。”
“夫妻本是一体,表姐的吉言,我就收下了。”晏珩弯了弯眼,笑意不及眼底,但配上少年英俊的面庞,足矣迷倒京中七成无知的未婚少女。
陆婉迅速别开头,然胸腔中那忽而加速跃动的心,却让她难以面对自己。外表青涩英俊的翩翩少年郎,有着沉稳刚毅的性子,既不轻佻也不古板,言语拿捏的恰到好处。那双墨色的凤眸时而流光熠熠,时而沉水深深,总能将晏珩不易捕捉的情绪隐藏的更加微妙。
可她知道,对方只是看上去的人畜无害,温良恭俭让都是晏珩在大权未掌时的伪装和妥协。大丈夫能屈能伸,君王无情无义,晏珩应该比谁都要深谙此道才对。
“婉儿,方才我在慈安殿,太后娘娘说你好久没有去慈安殿陪她了,想让你在宫中小住几日,我已替你应了。”晏月想起近日晏珩被皇帝免了课业在猗兰殿修养,晏珩可难得闲下来,于是她意有所指地开口。
“是婉儿疏忽了,听凭母亲安排。”陆婉轻声应道。
“膳食都要冷了,殿下请用膳吧。”江若柔温言道,“没有什么珍馐,都是小厨房备下的家常,让殿下见笑了。”
“我大夏重修生养息,夫人这般勤俭,是陛下之福,大夏之福。”晏月说着提起筷子在每一盘中都夹两筷子,不管其味如何,都是赞不绝口。
陆婉心不在焉,对桌上的食物也兴致缺缺。她起身辞别,晏珩亦放下了筷子,和她一前一后的出了殿。
桂花辞树,秋风扫叶,空气中还残留着雨后泥土的清新。宫道上执着扫帚清理残花败叶的太监见到一黑一红的两道身影走近,纷纷放下了手中的活计,齐齐朝二人欠身。
“殿下跟着我做什么?”陆婉见自己带来的随行宫人也退避三舍,在故意落在二人身后唯唯诺诺的模样,不由得拧起了眉。
“左右无事,我送表姐回慈安殿。”与在殿中不同,晏珩此刻卸下了心防,俊脸上笑意盈盈。
“殿下不是要与母亲谈事?”
“不拘于一时,也不必背着表姐,不是吗?”晏珩一笑,就敛去了那种不怒自威的气势,整个人变得温润起来。
晏珩在膳前换了衣服,仍然是一袭黑袍,但束发改用了一顶无瑕的白玉冠。昔时凛然的眉梢眼角随着她扬起的唇角锋芒尽去,衬得她整个人斯文极了。就像这秋雨落后的长安城,干净明亮,连踩在脚底的石砖都变的朗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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