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月脸上的笑容更深了,长长的眉斜没入鬓:“不会,晏琮那个草包,有这种母亲还想做皇帝?他也就只配做做春秋大梦了。天上飞的,可和他那水里游的没有半分关系。”
言下之意就是说晏琮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
晏珩点点头,却并未舒颜:“有姑姑相助,珩儿自是无后顾之忧。只是如今此事宜急不宜缓,既然父皇他下不了决心,那我们是时候推波助澜了。”
晏月深以为然,不假思索道:“朝中本宫倒是有些人可以用的上,不知珩儿有什么计策?”
晏珩沉默片刻,冷静的分析道:“太子殿下性浮,骄矜无德,父皇虽存有易储之心,却因为顾念李夫人昔日侍奉之情不忍。可李夫人是太子之母,虽不擅交际,但因为这个身份和她站在同一战线的官员并不少。”
“不错,”江若柔点头,“我曾几次撞见宴前,外臣家眷携礼,结伴去甘露殿拜见李骊。”
“陛下最不喜朝中大臣与后宫嫔妃牵扯,哪怕她是太子的母亲。”晏月闻弦歌而知雅意,“本宫回去就派人收集证据,让陛下知道李骊勾结朝臣,结党营私。”
晏珩却摇头否决:“姑姑稍安勿躁,父皇英明,不会不知此事。姑姑授意自己人去告发,也会在太子那落了把柄。万一搬不倒太子和李夫人,那就是前功尽弃。”
江若柔自然向着晏珩,和道:“殿下,事到如今,我们只能毕其功于一役。”
“那便是了。”晏月被晏珩绕得头疼,蹙眉道,“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打蛇打七寸,”晏珩抬手,从宽大的左袖中拿出一封信,恭敬地递给上首的晏月,“儿臣听闻父皇以前有动李夫人为后的心思,却因为李夫人善妒而迟迟没有行动。昨日事甘露殿与御前的人口风都紧,但儿臣斗胆猜测,此事与立后有关。”
“珩儿的意思是?”晏月伸手接了信,挑眉望向晏珩,“此事不需要我动手?”
“姑姑只需将消息散到与李夫人交好的官员耳中即可。至于剩下的事,可就要看天意了。”晏珩胸有成竹的模样令晏月不疑有他。
“本宫知晓了。”晏月点点头,郑重地将信折了,放入袖中。
翌日,天蒙蒙亮,赶着上朝议事的文武百官便下了车马,在宣武门外排起了长队接受例行核查。禁中殿宇高矗,淡淡的灰蓝色笼罩在皇宫穹顶之上。宫道上负责引路的太监提着暖黄色的灯,一语不发的走在前方。但队伍中,不乏交头接耳的官员。
“听说了吗?昨日陛下去看李夫人,去的时候和颜悦色,出来的时候大发雷霆。”
“有这事?秦兄怎么知道?陛下最憎前朝与后宫……”
“嘘!”那人忙打断他,压低声音道,“大家彼此彼此,我看李兄你也没少往江太医府上跑。”
“咳咳,”那人赶忙假咳两声,狗腿地答,“许是昨天的风刮的大,秦大人耳又朵一向灵通,知道此事,不足为奇,不足为奇!”
“你说,这太子殿下入主建章宫四年,年龄也不小了。可陛下今年夏初才让殿下听政,是不是……”秦奉常欲言又止,却留下了足够别人臆测的空间。
李典客愣了愣,再开口时面色恭肃:“陛下正值春秋鼎盛期,太子晚些听政也不妨事。我们做臣子的只要安守本分,上不负圣恩,下不愧黎民即可。这祸从口出,秦兄可要注意啊。”
“惭愧,惭愧。”秦奉常低着头,一副自愧不如的模样。
“!”
“对不住!”秦奉常前方的侍御史何泌忙侧过身来,执着笏板微微欠身道,“最近天凉,不慎风寒侵体,头昏脑胀,这才失神。”
秦奉常抬手理了理有点歪的进贤冠,口中忙不迭道:“不妨事,不妨事的。何大人可要注意身体才是,御史台谏陛下劾文武,担子重呐!”
“是啊,”一旁的李典客对着何泌点头,“刚刚我等胡乱揣测之语,还望何大人……”
“我什么也没听见。”何泌抬起头,一张国字脸很是板正,上唇的髭又黑又粗。
“那就好,那就好……”秦奉常这才松了一口气,“李兄和江太医关系不错,要不要李兄跟江太医打个招呼,给您也瞧上一……”
“上阶,噤声——”一路上一语不发的引路太监不开口则矣,一开口嗓音尖细,调子拉得老长,刺得人耳朵疼。
这行不算浩荡的队伍在这有中气不足却意味十足的一声后,立刻鸦雀无声。秦奉常咽下口中的话,李典客拉开了与秦奉常的距离,何侍御史也转过身,抬脚迈上了太极殿前的九十五级陛阶的第一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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