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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珩猛地抬起手,死死地捏住了陆婉的皓腕,失态到近乎吼出:“陆婉!我们会是夫妻,生同衾死同穴!这一次,我不会放手的,我不会!”

陆婉垂眸,见雪白的腕被少年紧紧钳制住,已肉眼可见的红了一圈。她没有理会失态的晏珩,也没有注意到她后面说了写什么,只是勾了勾唇,在清水涤过后却能令绮丽云霞较之黯然的素面上挂了抹清浅疏离的淡笑。

“殿下话说的这么快,当心闪了舌头。”

金屋藏她不是一纸空话,可晏珩却有数不清的琼楼玉宇。各色美人为她守着萧条朱户,倚着寂寞琼窗。所以对晏珩来说,爱与不爱重要么?

不重要,根本不重要。

上一世,晏珩能在公主府里拉着晏月的手,对仅有过几面之缘却连话也没有搭过的自己,说出“若得阿婉,当作金屋以贮之”这样可以传为佳话的发言。这一世,也依旧能将讨人欢心的本事,发挥的淋漓尽致。譬如此刻,醋吃的连她都要信以为真了。

“我没有……”晏珩被这冷淡的语气一激,心中无名火猝然被浇了个干净。眼见陆婉面露隐忍之色,目光一移,看见自己失控的手正桎梏着对方的纤肢,忙松开来。

晏珩低声下气:“抱歉,是我失礼了。”

“……”陆婉揉了揉被捏得发红的地方,淡淡道,“谁能责怪殿下。”

称孤道寡的天子,铁石心肠的君王。

晏珩正色道:“错了就是错了,没有什么不能说。刚刚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你说的对,夫妻之间相互信任最为重要,我不应该妄自揣测你和晏琮的关系。”

“什么?”这下倒是轮到陆婉疑惑了,她皱眉瞧了一眼晏珩,颇为惊诧。

晏珩这样谨慎持重的人,上辈子几乎没有犯过错。就算有,也没人能让皇帝认错。她……会主动给人道歉?

“是我轻率了。”

陆婉眉蹙得更深了,她见面前晏珩放低了姿态,说话时的语气那样认真,眸底的光又那样温柔。残阳淡黄色的余光下,墨眉清目的少年,侧脸的轮廓都变得柔和了不少。

“一直以来,都是我对不住你。没有问过你的意思,从不关心你的想法,对你没有应有的尊重。”晏珩说着,往后退了一步,与陆婉拉开些距离,“如果,我的行为让阿婉感到困扰,那我会注意。我只希望阿婉……做自己就好。”

“听说姑姑派人来接你回去了。天黑露重,车马行慢,阿婉若是收拾好了,便早些上路,我先回去了……”

晏珩转过身,正好迎上拿着披风的阿春。阿春朝她福了福,准备走向陆婉时,却忽然被晏珩叫住了。

她望着恭顺的阿春,嘱咐道:“秋风寒邪,侵体伤身。记得提醒郡主不要穿这么单薄就站在外面,沐浴更衣完记得要擦干头发。”

“诺。”

见阿春复低了低头,应了,晏珩这才迈步离开。面前的阴影一消,阿春就抖开披风搭在了陆婉的肩上。见自家主子惘然地立在原地,目光无神,阿春不由喊了她两声。

“郡主,郡主?”

陆婉慢慢抬起头:“我没事。阿夏不知道,今天早朝发生了什么吗?”

阿春点头:“回郡主,阿夏上午被江夫人叫走了,方才在路上碰见太子殿下就一起回来了。”

“晏琮已经不是太子了。”陆婉纠正道。

“啊?”阿春瞪大了眼睛,“这……奴婢不知……”

“怪不得阿夏如此冒失。”陆婉轻叹一声,怅然道,“我身边的消息太过闭塞,居于后宫,今早朝后发出去的明旨,傍晚才从宫外来的姑姑口中得知。”

“不能再这样了……”陆婉吩咐身后的阿春,“你去叫阿夏她们几个到我房中来,我有事要说。”

“诺。”阿春虽摸不着头脑,但作为陆婉的心腹,自然对陆婉唯命是从。她弯了弯腰,轻手轻脚的离开了。

阿春的脚步声越来越轻,听起来已经走远了。

陆婉抬头,见盛夏时枝繁叶茂的梧桐树在三秋过后已然凋零。但缀着金黄的叶子,仍存有几分诗意。残阳终于坠入虞渊,余辉散尽,云霞染血。本就穿得单薄的陆婉,身姿愈显清减。削肩素腰,皓质呈露,如同古卷中走出的神女。

晚风乍起,梧叶清吟,树下响起微不可闻一道低语。

“获得新生的人不愿重蹈覆辙,晏珩,我能相信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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