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她有试过放低姿态,可晏珩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最后竟那样走了。这一走,就是十日。圣驾再至,竟只是为了通知自己,要选良家子入宫。
当初,不肯碰自己的是晏珩。如今,让这些女人大着肚子的也是晏珩。
陆婉阖眸,心灰意冷道:“筑一座金屋,于陛下而言,轻而易举。只要陛下想,琼楼玉宇,亭台楼阁,即刻拔地而起。何愁藏不了美人?”
阿冬是陆婉的贴身侍女,是公主府出来的‘老人’了,自然知道晏珩当日在宫中府中那信誓旦旦的承诺。
“若得阿婉,当作金屋以贮之。”
……
阿冬不敢多言,讪讪道:“那娘娘打算怎么办?长公主殿下那边三番五次派人来催促……”
“说什么……”
阿冬压了压腔,在陆婉身侧低声道:“殿下说……说娘娘应该尽早筹谋。免得……免得红颜未老恩先断……”
相敬如宾,举案齐眉,自成婚以来,晏珩让她在这深宫中过了七年的逍遥自在的日子。除了让自己配合她在人前扮演一对佳偶外,没有任何过分的要求。
晏珩于她,是有恩的。
等到她一颗真心沦陷,到了覆水难收之时。陆婉这才发觉,相敬如宾到了极点,便是生疏;举案齐眉成了日常,即为刻意。
晏珩以这种无言的方式,与她保持着若即若离的“盟友”关系。
晏珩于她,是无情的。
“红颜未老恩先断……”陆婉低声重复了遍,随即嗤笑一声,“照母亲说得做,你下去准备吧。”
“诺。”阿冬弯腰,拾起陆婉脚边的那朵绿萼,握着剪刀和残花,快步离去。
脚步声渐渐听不到了,陆婉倏而睁眼,清明的眸子里闪烁着异样的光:“陛下大恩,本宫无以为报,只有……以身相许……”
待宣室内批完的这箱折子被小太监抬走,黄吉忙趁下一批没送进来的空当开了口。
“陛下,方才皇后娘娘差人来请,问陛下晚间是否去椒房殿用膳……”
“皇后?”晏琮搁下笔,轻轻转了转酸痛的颈。折子太多,伏案过久,腕酸眼花,坐到腿都发麻。皇帝,并不是那么好当的。
“是……”黄吉压低了头,“今日恰好十五,按照祖制,陛下也该留宿椒房殿。”
晏珩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就封箱,朕明日再批。准备热汤,朕先沐浴更衣。”
“唯。”黄吉应声,垂首退出去安排了。
亥时交戌,晏珩才抵达椒房殿。来时秋风送爽,御花园内桂香四溢,晏珩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心情畅快不少。
黄吉见晏珩步子轻快,笑呵呵地跟在后面道:“陛下难得心情这么好,果然,还是皇后娘娘最得圣心。”
“怎么,你做御前总管的,不得圣心吗?”晏珩难得起了兴致,反问了句。
黄吉自然陪笑不迭:“这可不一样,奴才卑贱之躯,怎能与皇后娘娘相提并论。若是陛下看重奴才,让奴才去刷恭桶,奴才也心甘情愿。”
晏珩忽然冷下声:“好了,膳点说这个。”
“瞧奴才这张嘴!奴才该死!奴才该死!”黄吉轻轻抽了自己两下。
晏珩果然没有在意,只淡淡道:“行了,不然一会儿皇后该误会以为朕有什么恶习了。”
“喳……”黄吉闻言收手,噤声跟在晏珩身后。
晏珩步入椒房殿的膳厅,见陆婉的心腹侍立两侧,陆婉迎在正中。
“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奴婢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晏珩上前,伸手扶陆婉,温软的触感让她有些出神。
“陛下还未用膳吧。”陆婉闻到晏珩身上淡淡的清香。
晏珩总是沐浴更衣后才会来椒房殿。新换的衣物上并不会什么沾上太多帝王寝宫常燃的龙涎香。用来洗发的皂荚水,会在这时掩过那股幽香,散发出独特的木叶清香。
“嗯,”晏珩回过神来,点点头,“你派人来请,朕自然会过来于你一同用膳。”
陆婉收回手,对晏珩展颜:“母亲前些日子送了臣妾一名蜀地的庖厨,今晚臣妾特地让他做了些蜀地的特色,与陛下一同品鉴。”
晏珩跟着她走到桌边,随意择了位坐下:“皇后有心,朕还未吃过蜀地菜色。”
“臣妾亦是第一次。”陆婉击掌,传菜的侍女鱼贯而入,很快,色香味俱全的菜品摆了满桌。
一侧的黄吉见菜已上齐,轻轻咳了一声,随行试菜的太监便走了进来,拿了随身携带的革夹,欲取出一银针。
陆婉面色如常,未显丝毫不耐,只是一直注视着晏珩。晏珩见试菜的太监验了两道,并无异样,开口道:“不必试,菜都要凉了,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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