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所谓的一起出去玩,在看见祝府大门之前,江一川先瞧见了堪称的一望无际的衣柜和堪称满山满海的衣衫大褂。
江一川这才反应过来,他这小师弟的要求听着只有一个,其实暗藏玄机,里面不知道打包了多少个条条款款。
他既答应了陪祝白出去玩,在祝白看来,等于答应了要帮出去玩之前的祝白选衣衫,就如同他先前没拒绝将自己借给江一川靠着睡了一次,从那之后自己基本就不再属于本人了。
江一川是个不会拒绝人的,祝白是个蹬鼻子上脸的。
于是不会拒绝人的默默地盯了蹬鼻子上脸的一会儿,深吸一口气,到底还是认命地开始挑挑拣拣。
挑了一会儿,江一川就开始羡慕祝白手里那坨只需被捉着出卖□□的灵葵,他在此之前,觉得天底下最累人的活儿是插秧,现在打心眼里觉得,天底下最累人的活儿是给祝白挑衣衫。
最起码,稻秧是不会嚷嚷着,“先拿那件茶白的看看,月白的穿过了。”
“鸦青老气,还是籚灰的吧,”
“那件绛红色是什么时候的事儿?错啦,那是秋香色…不不不不要那件,那件太喜庆了,我还不想娶媳妇。”
“师兄,你手里是秋天的褂子,不成不成,颜色不够凉快。”
…
祝白是能不动手绝不动手,能动手也绝不动手,便又苦了江一川。
江一川只觉得自己似乎都不认得颜色了,他真不知道颜色有这些听起来诗情画意的名字,他以前春夏秋冬一共就三种衣裳,尽是黑的,一式两样换着穿,满打满算也就六套,对了,春秋季还是共用的两套衣衫。
就是现在,每日穿什么也是祝白遣了姑娘送来,他就如同耗子掉进黑布隆冬的油窝窝,闭着眼只管穿就是了。
默默地瞧了一眼油窝窝里最大的耗子,祝·耗子·白模样清雅,浑身无一点铜臭气,只看外表,活像天底下最清冷最脆弱的一捧雪捏出来的,只是现在,这捧雪公子浑身散布金光。
江一川抱着满怀衣衫放在祝白的脚踏边,认认真真地感慨,“师弟,你真有钱,我原一直以为有钱人家就是满屋子金元宝。”
祝白:“…”
他这师兄,要么不说话,要么说了话就让人不好接。
祝白扬起脸,一副“你有我这么个有钱师弟我也很替你荣幸”的样子,一边示意江一川给他解衣襟上的盘扣,一边故作娇羞,说:“师兄,阿白没有满屋子金元宝,师兄就不喜欢阿白了吗?”
江一川闭了嘴,他这师弟,只要不说话,就是十分值钱的样子。
连着试了三四五六套衣衫,江一川觉得自己纵然是存了报答的心思,这种情况下也报得很是艰难。
祝白还振振有词,“我今年还是头一回出门呢,还不能穿件好看点的吗?”
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孩。
全然忘了自己今年也没出过门的江一川便又心软了。
过于澄澈的眸子可能就是有这样一个坏处,不论是什么情绪不论怎么掩藏遮盖,到底还是会露出些蛛丝马迹。
祝白就是喜欢看江一川心软退让的样子,或许是因幼年失怙失恃,或许是因本性恶劣,再或许只是,他实在想要个人愿意纵着他为所欲为。
不过祝白毫无欺负了人的愧疚,毕竟他也没诳人来着,年将过半,真确确实实没出去过。
当然,他也没说自己是心甘情愿当那一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少爷的,祝白每日能多翻个身,都是了不得的运动量,就江一川刚来那次,祝白能一步步走到言机的小院里找他们的麻烦,只那一段路,直到现在还被姑娘们惦记着夸。
等终于千挑细选地择出那件命中情衫,再给祝白装扮上收拾利索了,外边飘洒着的雨丝也停了。
一手团着新欢灵葵,一手牵着旧爱师兄,祝白施施然地出了寝屋的大门,可没几步路,长廊迎面便撞上来一个姑娘,那姑娘笑得好似春光里的喇叭花、山道上的拦路虎,“少爷,好巧,您是要去哪儿呀?”
祝白硬是捉着瞧颜色几乎是睁眼瞎的江一川给他拾掇衣衫,没劳动他那些姑娘们,就是揣着偷摸着自己上街的心思。
但显然,这心思成行是十分困难的。
祝白有些心虚地捏着江一川的手心,顾左右而言他,“不去哪儿,你瞧,天气不错哈…”
又没几步路,花园口又遇到个姑娘,“少爷,好巧好巧,您是要去哪儿呀?”
祝白:“…天气、天气不错。”
又又没几步路…正所谓无巧不成书,祝白心想,若话本子中那些侠客随随便便出了门便能巧遇到十几二十个姑娘,想来江湖之路几年之内是绝对做不成行的。
算了,反正三百六十五行,他也只会做大少爷。
祝白想得很开,索性把真巧遇假巧遇到的姑娘们都捎带着,一起浩浩荡荡地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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