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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白如果是只猫,江一川这句话能给他吓得炸成一团毛球,再直接跳到屋顶上去。

惊悚之后,祝白脸色就很差了。

怪不得那日听到的铃铛声时有时无的,祝白万万想不到,这玩意竟是认人的。

江一川也没想到。

这可比祝白说的那些睡前故事刺激多了。

桃色小报立刻转法制频道,祝白薄薄的眼皮掀起一道凌冽的弧度,连身姿都显得肃穆慎重起来。

他严肃道:“师兄,不能放任那铃铛猖獗放肆,我们得想法子把它干掉。”

那语气,跟当初说要干掉那只胆大包天叮他脸的蚊子一样一样的。

袖子被祝白拽了拽,江一川应了一声,迟疑道:“可是阿白,我们要怎么把它干掉?”

这是个好问题。

祝白完全没认真想过的好问题。

但现在想也是来得及的,祝白全神贯注穷思极想,终于开口,“用唢呐成么?弄十个八个唢呐对着它吹,一定能给丫当场震晕!”

江一川:“…”

小师弟郑重其事的样子还是蛮唬人的,就是方法委实潦草随意了些。

真用上十个八个唢呐,谁先晕都还不一定。

而且祝白这前后截然不同瞬息万变的态度,也让江一川也忍不住多想。

想祝白他明明在很久之前就听到的,却直到现在才慎重对待,而且明显是因为铃铛跟着家里的一个姑娘才慎重对待…

先前只有他能听到,祝白就不害怕铃铛是跟着他自己的吗?

想来也是怕的,江一川仔细算算日子,自己担任祝白睡枕这一要职便是从那日开始。

可如果害怕,为何又放任自流,不管不顾呢?

江一川从有记忆开始,就亦步亦趋地跟着父亲种庄稼,他投身于送走了祖祖辈辈但历久弥新的田野,每天脑子里除了吃饱饭,想得最多的就是如何让田地里长出茁壮的庄稼,不要生野草,如何扎个狰狞的稻草人吓走山里出来的野猪。

来了祝家,江一川没什么长进,言机是个半桶水,带孩子半懂不懂的,基本除了对他念经就没做过别的事儿,念着念着还半路跑了,把他留下来给师弟端药□□穿衣裳,江一川觉得自己伺候祝白比他娘伺候新出生的小弟还周到——是了,祝白觉得自己是江一川的老太爷,江一川也觉得自己是在奶孩子。

重点是,长这么大,江一川诗词歌赋学了,经书周易看了,但也只限于此,从他初次见面傻不愣登对着祝白连着两声抑扬顿挫的师妹师姐,就能看出来他本质是根木头。

木头别说去琢磨祝白的心思了,就祝白身上那股时不时冒出来的忧郁劲儿,他都看不明白,只把那归于城里人独有的气质。

所以当这些念头浮光掠影地经过,他想不明白,也只当是自己想多了。

但其实并没有想多。

祝白从不放过一点作死的机会,哪怕想一想,也不能少了。

走着走着,他身上那股忧郁劲儿又冒出来。

他觉得,倘若铃铛声真的是跟着他后边,倒也还好了。

祝大少爷山珍海味吃过了,荣华富贵也享受到了,更没什么执念没什么欲望,他为人一世感觉十分够本,原就是随时可以安详闭目含笑九泉的。

但从小到大从头到脚从早到晚地受病痛折磨,求死的念头就随着日久天长,愈发强劲频繁起来。

具体表现为喝口苦药就不想活了,睡得不好也不想活了,就是走路上摔一跤,他趴地上还要先不想活了再想着这儿那儿好特喵地疼,要是铃铛真来害了他,还省得祝白总需要瞧着日历选日子——去见阎王爷的良辰吉日。

纵然如此,也不影响娇气惯了的他怕疼怕鬼怕虫子。

唢呐一计被无情否定,祝白新的剿灭铃铛精计划,就从言机留下的那一本符咒大全开始。

丢下煞气十足的刑罚大全和五颜六色的江湖各种录,从一堆七零八落的青色符纸堆中,祝白找到了师父给的符咒大全。

祝白的书与江一川的书也是同书不同命了,江一川日日看书,那书虽烂,也是原先怎么破烂如今就怎么破烂,不像祝白的,破烂之余,还显出一股疏于保养翻阅的沧桑和枯槁。

而祝白将符咒书从头翻到尾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能找到解决之法。

当然,谁按照“能制住专门跟在姑娘身后响的臭流氓铃铛”地找,谁都找不到。

祝白就放过自己也放过那书,返回来仔细研究了一下他学得唯一滚瓜烂熟的心想事成符,但也没辙,这符咒至多也只是将受法者的形态进行更改,就,将一个铃铛精变成个披着□□样兔子样壳子的铃铛精。

那再怎么办呢?

很简单,祝白给家里的姑娘们下了个门禁。

禁止出行。

最安全的法子,就是苟着。

祝白是能依仗谁就依仗谁,不能依仗了就等有了能依仗的对象再去依仗,反正独立行走是万万不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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