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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事情没发生之前,祝白虽也状若认真地翻了几页师父留下来的书,画了几张有的没的有备无患的符,但他从没想过真的会发生这种事。

而且他也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

打出生就不知道未雨绸缪是什么的祝白被突如其来的大雨淋了个透心凉。

怎么说呢,就算除去铃铛的事,祝白从小到大也没操心过别的什么,他年幼无知的时候,他的死鬼爹留下了几个忠心耿耿的管事和家仆,他长大了些,那些人要么老了要么走了,半捡半买回来的丫头片子都长成了大姑娘,她们包揽了祝府里大大小小的事,一个个母爱泛滥地,恨不得用手托着祝白的鞋底走。

回首降临人间的十五年春秋,除了一身沉疴病骨,他似乎不曾受过任何苛待,身边所有人都纵着他宠着他,把他架得脚不沾地,不知人间疾苦不食人间烟火。

现在想想,他平日最费脑子的也就是琢磨穿什么衣衫配什么发饰了。

祝白焦急之余,竟被自己的一无是处给震惊了。

他认真地反省自己有什么优点能做什么,哦,他有许多祖上留下来的钱,不如叫那铃铛赶紧去投胎做人,他能拿钱给那铃铛砸得再投一次胎。

他魂不守舍地垂着眼,整个人都不太好,但在江一川和姑娘们眼里,却是若有所思,颇有几分当家人胸有成竹的稳重自持。

江一川也端来了晨间该喝的药汁,正要给他喂。

祝白被那苦得看破红尘的味儿熏得一个激灵,反应过来,甚至有些匪夷所思,都这时候了,还喝什么药?

他全无头绪,却不敢流露出一点无措惹她们眼泪,只能勉强维持着镇定自若的壳子,清清嗓子,吩咐道:“小事情而已,哭什么?把眼泪擦干净了…你们几个,赶紧去巡抚房报案。”

又点了剩下的姑娘,“你们找些小厮跟着,拿那姑娘的照片分头出去问问,像城门口昨个今个当值的警卫,之前常去的首饰衣衫店,哦,还有隔壁王家老爷子和邹家老太太都喜欢出去散步,也给问问。”

江一川险些也被祝白那没什么大不了的大尾巴狼样儿给唬住,如果不是门一关祝白就同手同脚地往书桌边窜,并刨出一个硕大的麻袋试图往自己肩上扛的话。

将姑娘们一一打发出去,祝白漫不经心的表情立刻就碎成了渣。

他心里拔凉拔凉的,满脑子就是那铃铛是如何冲进来,再如何将他那姑娘揪出去给拎跑了。

画面感太强,以至于他甚至没来得及考虑自己弱不禁风的小身板能不能扛住麻袋,就试图扛着麻袋往前跑。

显然,人的潜力是无穷的,祝白气势汹汹地跑了两步,祝白的潜力是有限的,第三步没能踏出去,他就要扑向大地母亲的怀抱。

江一川赶紧上去扶住,人扶住了,麻袋没有。

那麻袋哗啦啦地坠下,落了满地的符纸——全是祝白这段时间画的心想事成符。

祝白扛起那个麻袋就已经消耗了他一半的力气,冲出去那两步又消耗了另一半的力气,无力挣扎的祝白靠在江一川肩上,喘得艰难,还凶巴巴恶狠狠地说:“撒手,爷要去跟那铃铛拼了!”

江一川立即上手箍住祝白的腰,那虽说也不是什么很厉害的妖怪,但起码比他弱柳扶风的师弟强上一星半点的。

他试图安慰,口不择言:“阿白,你冷静一点,那姑娘也许真的是自己出去的呢,她也许是跟别人走了呢,你先别急…”

祝白一整年都没长个,江一川一整年都在长个,两相对比,祝白现今竟只能到江一川的肩膀。

他惊觉自己的“小鸟依人”后脸都气红了,但还在断断续续地反驳,“胡说、胡说八道,我家姑娘才不会跟别人走,她很乖的,她能去哪,她…”

没她完,一个姑娘又冒冒失失地冲进来,“隔壁王家老太爷说,他昨个遛弯的时候,瞧见姑娘跟两个乞丐走了!”

祝白:“…”

江一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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