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第一次阳奉阴违,明明知道何月不会赞同,但还是执意做了。
她像是将手偷偷伸出了密不透风的黑屋,感受到了一点点风的形状。
望舒若无其事地转了身:“征文怎么了?”
“家长群里都在说,你那篇征文是为了广播社写的?”
“啊?他们怎么说的?”她表现得好像刚刚知道一样,有些好奇家长们对她的看法。
“这事跟他们没关系,他们当然看热闹不嫌事大。”何月套了两次话,都被望舒规避过去,有些不耐,“望舒,这件事自有老师校长解决,你进去掺一脚做什么?你看看闹那么久有谁真的跳出来发声了?”
她嗓门很大,说起话来一句接着一句,没有停顿,颇有几分咄咄逼人的感觉。
“就你傻,站出来当个出头鸟,别人还不知道背地里怎么笑话你呢。”
“万一被老师记恨了怎么办?”
“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你现在就应该以学习为重,少去关注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再这样,你手机就留在家里,不要带去学校了。”
望舒眉头一动,过了会儿才平静道:“我没管那些事,就是写个征文,跟广播社一点关系都没有。”
“真的?”
“嗯。而且校长要是真的要撤掉广播社,肯定不会把我的文章选为特等奖。”
“我们语文老师后来还邀请我加入广播社呢,”她观察着何月的表情,发现她皱着眉,隐隐有生气的征兆,又淡淡加了一句,“这些社团经历,在自主招生申请的时候可能有些用。”
何月将信将疑地打量了她一眼,整个对话期间,望舒都拎着书包,全身放松,没有丝毫紧张和心虚的表现。
她抬起眼睛直视别人的时候,窄窄的双眼皮顺着痕迹收束进去,也将那一丝倔意完全掩藏,露出了圆而澄澈的瞳仁,看起来单纯而无辜。
“最好还是不要加这个社团,不过要是你们袁老师真的让你加,你就去。”
“嗯。”
望舒在床上翻了个身,听见外面动静渐消,于是悄悄拧开台灯,翻出了《你今天真好看》,看了会里面可可爱爱的小恐龙。
第二天早上起来,何月不在,应该是出去买菜了,餐桌椅背上挂着一件男士外套,上面散着深重的烟味,挂了一晚上,在房间门口都能闻见苦涩而呛人的味道。
望舒的爸爸望誉从房间里走出来:“起来了?”
“嗯。”
“最近学习怎么样?”
“挺好的。”还是老套的问话,没有细节,望舒都能猜到下一句是什么。
有的时候对话是能体现很多东西的,何月每次聊到学习都能具体到月考小测、数理化竞赛、英语默写,而望誉每次都只说得出这样笼统的一句话。
“要注意身体啊,不要太累,身体最重要。”
“嗯。”
望誉拎起那件外套:“我有事出去一下,就不在家吃了,你跟你妈说一下。”
在望舒沉默的注视里,他换了鞋走了。
过了一会儿,何月买菜回来了:“你爸呢?”
“出去了。”
“哼,天天往外跑,他哪里把这里当家!”她怒气冲冲地进了厨房,开始洗菜做饭。
望舒在客厅里站了会,浓重的无力感仿佛沼泽里的藤蔓,扯着她无穷尽地往下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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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过午觉,望舒做完剩下的题目,借口要出门买学习资料,去了自己爱去的一家书咖看书。
那家书咖的店主是对年轻夫妻,两人买下了一间门面房自己装修,门口素雅花枝缠绕,门内清浅木香氤氲。
进门右手边是个工作台,男女主人下午的时候会在那里做木质小摆件;往其他地方举目望去,是错落有致的书架和座位,拐到里面,是一个小小的观影区,毛茸茸的坐垫地毯和柔软的懒人沙发随意摆放着,十分治愈。
她随意找了本书消磨了半个下午,才回家收拾东西返回学校。
离开的时候,季吟秋送的小蛋糕才吃了一盒,她想了想,默默坐下来全部吃完。
蛋糕刚从冰箱里拿出来,那股凉意从食道蔓延到胃里,又缓缓往全身扩散,望舒喝了好几口热水都没有冲散那囤积在胃里的寒凉。
第二天早上,季吟秋睡眼惺忪的,果然来问她家人觉得小蛋糕怎么样。
“他们都觉得超级好吃。”望舒听见自己说。
她有些厌倦这样的自己,说了一个谎言又一个谎言,只为了把腐坏的伤口掩盖在平静的表象之下。
“那就好。我妈非要我来问问。”
“可是我寻思着,就算不好吃,人家肯定也不好意思说难吃呀。”
“所以我妈这种操作纯粹是自欺欺人。”
“你妈妈也想要肯定嘛。”
“多大人了,还像小孩子一样。”
“对了,我跟你讲。”季吟秋突然想起了什么,迫不及待地在望舒耳边分享周末发生的事情。
“怎么了?”望舒抬起头来。
她听人讲话时很认真,会安静地听别人讲话,却不妄加评论,很容易让人生出信任感。
“我周六看小说被我爸妈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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