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说罢,柳俊生眼睛却不敢再往姑娘身上看,只付之一笑,转身又投入觥筹交错的红尘之中。
“倒是个知恩图报的。”
梦姑拉着人正往外走,许是在京城看了太多人,听了这句心里没那么多波澜,只客气回了句,“灵芸姑娘说的是。”
等二人越走越远,容溦兮还在楼梯下呆呆的等,彼时她看了一场剧,心情倒有些复杂,说梦姑是恶人,可她尚有一颗善心,见人身在泥沼的时候伸以援手,说她是善人,可街坊邻里间传闻的人命官司又出自她手。
儿时,容祁曾教过她一念善,一念恶,实为阴阳之道也,这本身就是个矛盾。
自知推敲了半响毫无意义,可还是让人失神了许久,等小二的叫了三四声,容溦兮才回过了神来。
拎了酒打道回府,容溦兮摸了摸身前的辫子,试图撇开心中的疑窦没心没肺的在街上蹦跶了起来,事实来说,她也是的确如此,还未走两步一看街边的冰糖葫芦,这些烦恼便全都抛之脑后,烟消云散了。
云来客栈楼上,苏温言刚送走贵客,支开窗扇忽见远处一道藕色的身影轻快的朝着南面方向走去,虽未见人正脸,心中却好似已经见到了姑娘嬉笑眉开,梨涡浅浅的模样。
容溦兮一手拎着酒,一手举着冰糖葫芦,快意的像是山上盈盈盛开的野花。
又过几日,春风一扫拂过京城柳岸,万物生机唯独杜鹃涕泪,当日寅时一过,文武百官跪守在太和门前,队列之工整像一群官场逢迎的老油条。
只是前几日他们难得的一致对外却还连连溃败,此时面上都有些挂不住脸。
再过不到半个时辰,苏明壬便要带着大军出征西北,这代表着一场文武百官与皇帝的口舌争斗最终以彻底的失败告终。
容祁站在忠国公身后,听着前头人哼哧一声,也没接话,只在心中同样的叹了口气。
圣上英明、智勇,实乃天下之庆。
可惜智以拒谏,勇而无谋,此又乃天下之哀。
几声激烈高昂的鼓声由城楼上的第一座烽火敲响而起,皇城由内至外,数个鼓台,一一应响,苏明壬一身盔甲不似凯旋之日气盛恢弘,单膝跪拜在城楼之下,双手接旨以尊皇恩。
圣上为振军心,大手一挥给苏明壬赐了几匹皇家战马,其中一名腾云,一名白露,皆是骨利国遣使朝贡良马,意为凯旋。
只听骏马嘶鸣一声,气势好不壮阔,苏明壬领旨谢恩,转身一声呵斥,百万雄师精忠报国之言振聋发聩,京城内外无不为之一动。
战士们声音高昂,传到渭泾古道时才渐渐消弭于耳。
渭泾古道乃是北上起兵必经之地,彼时,容溦兮已经在荷柳岸边等候多时。
迎风杨柳如女子细腰,撩的容溦兮脸颊微痒,待挠了半响,这才气急的别过身,一把薅住了一根,徒手一折,摘下了一截柳条来。
好花堪折直须折,何况今日正是折柳送别的好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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