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洪直道:“现在在讨论案子,你扯鱼作甚?”
李斯不搭理,只见众人摇头。
想想也对,堂内的诸位都是有官职的人,身份最低的就是王陆。可王陆一家因经商需要在各国之间奔波,家里是不可能喂养任何活物的。
如此一来,堂内十数人里还真没有一个养过鱼。
“小人养过。”朱大突然道,“十多岁时养过几条鲫鱼,不大好吃,刺多。”
李斯点点头,要是堂内一个都没养过,解释起来就少了几分力道。
“朱大我问你,如果我一直不停地给鱼喂食会如何?”
“会撑死。”
李斯点头,看向众人:“鱼,是不知饥饱的东西;然而马,它知饥饱,一旦吃饱了就不会再进食。”
“在来的路上,我问过政公子。政公子的府邸距离王宫深处的府库近乎二十里。”
“王宫运银的马匹已多次往返,每日喂养的草料都会有司马派下的马倌或马夫严格记录消耗。”
“拉三十万两银往返二十里,和拉二十万两银,对马匹的体力消耗是完全不同的。”
“我们只需要取来马倌记载的草料录本,和过往同重量的天数草料进行比较。很容易就能判断出马队当时运的到底是三十万两,还是二十万两。”
堂内短暂沉默。
“彩!”
嬴政连拍手掌,李斯的分析合情合理,他怎么没想到呢。
孙账房也像是回复了精力,从堂下挺直了腰板,带着厚厚的桎梏起来。
咸阳令此时放下茶盏,出事了,不能再小觑此人。按照他这样的破案速度,恐怕在日落之前就能把犯人揪出来。
同他一样担心的就是王陆,王陆看着李斯,万万没想到他的手段会如此干净利落。
一刀就砍在了要害之上。
至于故意和蔺洪废话,应该是在向嬴政展示的自己的能力,毕竟他官瘾那么大,也能理解。
危险啊。
王陆看着面前跪着的三人,统共才三人疑犯,这么点功夫就排除掉一个。
再给他排除掉一个岂不是危险?
不对,再排除一个是找到真犯人了。
案子一结,秦王一乐,带嬴政往外一溜,仲昂人一拉,秦王人一没,嬴政王位一坐……前功尽弃,未来将会是可以预见的悲惨。
王陆搓了搓手指,接下去必须得干扰李斯断案。
……
“空口无凭,”蔺洪出宫时跟着几个护卫,交代其中一个到宫内马厩处找马倌讨要草料录本。
“时候也不早了,与其在这干等,不如我做东宴请各位,顺便让这位大能人给我讲讲断案的思路。”咸阳令姿态放得很低,他已经改变了应对之策。只要能骗他们出去,就算成功干扰断案。
“哈哈哈,好,我们一定不醉不归!”王陆立刻应和,人甚至都站了起来,显得极为主动。
有那么一瞬间,咸阳令都以为王陆是自己这边的人。
“王兄,”嬴政依旧坐着,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你不是酒量极差吗?上次就喝了两杯,在我府上睡了快一天。”
王陆有些难自圆其说:“这不是……这不是突然想喝了吗?我听人家说酒量好像可以练出来,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吧。”
“对对对,”咸阳令道,“咸阳府距离王宫往返至少也得半个时辰,空等着也无趣,不如随着我出去,边吃喝边等,岂不美哉?”
王陆:“对对对,咸阳令言之有理。”
“王兄,你今日好奇怪,是饿了吗?”嬴政不怀疑王陆,只是奇怪他现在的反应有些异常。
“送上门的白食,不吃白不吃。”李斯突然道。
他这么一说,嬴政等人也只好准备答应前去。
“但是在去之前,给我一刻钟时间,将犯人给抓出来。”
王陆:“……”
咸阳令:“……”
咸阳令尤为生气,给你找到了犯人,老爷我还花钱给请你吃饭?做梦去吧。
“案子错综复杂,短时间恐难解决,今日就先到此为止吧。”
李斯摇头:“不算太难,就以这个犯人做餐前小菜。”
“我想若是能抓住犯人,政公子和各位大人的胃口应该能好上许多。”
嬴政、仲昂等人笑道:“不假。”
王陆、咸阳令:“……”
事已至此,单靠二人之力,恐怕是挽回不了了。
能做的,只有祈祷李斯抓不住真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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