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庶出,但长公主无子无女,庶出里头也就姚子琛一棵独苗,和嫡出没有差别。
秦珘当初玩得野,和姚子琛时常遇上,还路见不平揍过他几次,乐菱说的“爱玩”,秦珘再懂不过。
若姚子琛娶的旁人,秦珘还能不走心地夸一句,涉及乐菱,她只觉得手又痒了起来。
哪里是足够呢?她的阿菱是要被捧在手心,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岂是那等不堪入目的纨绔所能糟蹋的?
见秦珘不语,乐菱宽慰道“你我都知,没有比这更好的结果了,你看得开,我也看得开,所以阿扬,别难过,我也很好。”
秦珘紧咬着牙关,她自己怎么都行,但乐菱是她养的小栀子……
可她能做什么?去打姚子琛一顿,还是威胁他?只怕赔上自己不说,还会赔上乐菱。
秦珘深吸了口气,言不由衷道“我知道了,你比我想象中过得好多了,挺好的。”
她以为她的小栀子会断了枝,败了花,没想到还能完完好好的,她还能奢求什么?
“是挺好的。”
乐菱轻声回道,好到她时至现在也不信这是她的运气……
“锦瑶姐姐还好吗?我去见她可会给她惹上麻烦?”
乐菱迟疑了下,回道“你被幽闭的第二日,苏姐姐就去黑崖城了,再未离开。”
秦珘一听,浑身都僵住了,黑崖城地势险峻,毒虫猛兽甚多,此去千里之遥,苏锦瑶自小娇养在深闺,哪受得起折腾?
“阿扬,就算你在,也拦不住的。”
秦珘口里漫出了血腥味,她知道拦不住,但她会陪着。
她往常只遗憾三年前那一刀不够快,没有手刃奸人,但现在,她后悔了。
若她没有冲动,就不会被幽闭,乐菱不会所嫁非人,锦瑶姐姐不会孤身远赴……
“阿扬,不是你的错,苏姐姐会走出来的。”
秦珘恍然想到秦珩下葬时,苏锦瑶直挺挺地站在他墓前,纤瘦得仿佛要随风而去。
她说“秦珩,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否则我这辈子都不认!”
会走出来吗?总要走出来的,秦珩那样的浑蛋哪里值得苏锦瑶念一辈子呢。
“等过了今晚这关,我去黑崖城接她回来。”
乐菱应了声,想起宫宴,脸色难看“我来找你就是要说宫宴的事,这场元宵宫宴,是皇上的选妃宴……”
“选妃宴?”
“按先帝旨意,皇上弱冠之后就可收回……”乐菱看了眼秦珘,没有说出那个名字,“摄政之权。”
秦珘沉默了半晌,讽道:“他肯交?”
“年节休朝前就交了,等十七开朝,皇上就独掌朝政了。”
“兵权没交吧?”
“是,他扶持了不少党羽,还掌控半个内阁和监察院,只要兵权还在,摄政之权交与不交无足轻重。”
秦珘并不意外,她笃定这还只是显露于人前的,毕竟咬人的狗不吠。
“这和选妃宴有什么关系?”
“自皇上登基,就有朝臣上书请皇上选妃立后,皇上一直推脱,去年……也上书提议,按理说皇上扩充后宫于他无益,除非他想把控后宫。
两拨人僵持至年底,他交出摄政之权唯一的要求就是皇上开朝前定下后宫人选,这才有了选妃宴。”
秦珘眉心微蹙,选妃宴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蓦然想到一个可能,凤眸睁圆,错愕地看向乐菱。
乐菱凝重地朝她点了下头:“阿扬,没有人比你更适合入主中宫了。”
秦家一向得民心,西疆一役后,更是为天下所敬,作为秦家遗孤,说一句得秦珘者得民心都不为过。
何况所得的还有“臣心”,不说武将,朝中刚正不阿的文臣,哪个不念秦家的情?
只要娶了秦珘,打着为秦家报仇的旗号,皇上就可民心所向,西疆也可为他所用,不费吹灰之力就有了和严杭斗的基础。
秦珘只觉得好笑,她爹娘在的时候做什么去了?秦家威名赫赫的三将,不比她好用?她何德何能!
乐菱也觉得可笑,当初他们以为严杭年少好欺,不慌不忙看着他残害忠良,现在欺不过了,倒是想起旧人了。
要是三年前上下一心,何来奸佞当道!
可恨她们的悲愤百无一用,乐菱忍着悲戚道:“皇上宁可撕破脸也要你出席宫宴,想必已有决心,你……”
秦珘倚着车厢,浑身骨头都泛着疼,她能怎么办?宁死不从?有用吗?
“你说,我要是认命呢?对我来说也没有比这更好的结果了,中宫皇后啊……奸贼见了我还得跪拜呢。”
乐菱无言以对,她这三年见得多了,听得多了,早学会了审时度势。
中宫皇后,一步登天。
不必再忧心秦珘的处境,复仇也有了底气和把握,皇上还是个好拿捏的,无论怎么想都百利无一害。
就像她嫁入姚府一样,是千千万万人求之不得的大运。
但秦珘是只无拘无束的野鸟,在金丝笼里待片刻都要命,好不容易熬过了三年,就要自断羽翼,戴上枷锁?
而且朝堂和后宫乌烟瘴气,那些污浊她一丝一毫都不想秦珘沾上,皇帝更配不上秦珘……
乐菱将唇内咬出了血,她痛恨极了,也痛恨说不出任何话,做不出选择的自己。
“江容……还好吗?”
窒息的默然是秦珘打破的,乐菱费力地缓了缓才道:“挺好的,他回京了,还住在那座宅子,腿也好了。”
乐菱没说江容何时回的京城,她只知道,在秦珘需要他的时候,他从始至终都不在,何时回的京已经不重要了。
秦珘听后眼中亮起一簇微光,压抑的心稍稍透了丝活气进去,幽幽叹道:“那就好。”
她年少时最牵挂的事终于有了结果,还是三年里的第一个好消息,再好不过了。
乐菱拿不准秦珘现在对江容的想法,她张了张口,久久发不出声音。
三年前她持的是随秦珘喜欢的态度,现在无论是两人的处境,还是对江容那个人,她都不想秦珘再喜欢他。
但如果江容是秦珘心如死灰中唯一的念想呢?
乐菱还没斟酌好,马车就忽然停了下来,一阵杂乱的马蹄声之后,马车外响起一道阴柔的声音。
“奴才奉太后娘娘之命,前来迎二小姐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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