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进泡茶回来的时候两人已经没了踪影,他不以为然地自己坐了下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还是景州春最适合冬日喝。
白发老者是吴家的最后一位传人,这个曾经声名显赫的古玩世家在经历了三朝争斗之后最终还是因为站错队伍而被全家处以极刑,只剩下当时还是稚子的他被当作恩典留下来看顾这偌大家业。
诚然如今已经不能算作家业,可只看这座宅子是如何辉煌就不难想象当年这里曾经如何的热闹,或许每一处都曾经有达官显贵造访,在这里饮酒设宴谈笑风生。
吴时序不紧不慢地走在前头,一点都不担心这个突然造访的客人会是某个仇家请来的杀手,他已经年过古稀早就该死了,就算这时候填上降下一个惊雷把他当场劈死他都不会觉得惊讶。
“我小的时候吴家是建康城中最热闹的地方,一年三百六十五日,有三百六十日都有宴席,人人都以拿到吴家的请柬为傲。”吴时序一边走一边指着水面上的轩榭说,这地方用来唱戏最好不过,只可惜现在已经脏透了。
燕珣跟在他身后将吴家往昔的辉煌看了个遍,然后跟着吴时序来到一座距离主屋非常近却又不属于主屋的小院。
如果说整个吴家都呈现一片颓败荒凉之感,那么这方小院就像个吸收了整个吴家精气神的妖精似的,在这里展现着不合时宜的生机。
院中的花草树木小桥流水都还延续着几十年前的风格,以现在的目光来看已经很过时,可当这些东西如此完整地保存在一起时却让走进去的人分不清现在究竟是什么年月。
吴时序怀念地看着院中的苍天大树说“我小的时候这棵树还没有这么粗,我还曾经因为爬上去掏鸟窝被祖父罚抄家训,现在想想已经是六十几年前的事情了。”
他一边说一边摇头,就连这棵树都不可避免地变得老旧,何况是他们这些人。“跟我来,我有东西让你看。”
不只是院中的花木,就连檐廊都干净得像是每天都有人在打扫,推开门后燕珣才真正地大吃一惊,屋里的陈设就好像主人只不过暂时离开,很快就会回来。
“我守了这里六十几年,这里的每一件东西我都了然于心,可要不是你来我都忘了自己为什么要守。”吴时序一边说一边苦笑着摇头,六十几年日复一日的清扫让他闭着眼睛都能找到每一样东西,可即便如此他还是犯了大错。
燕珣跟着他一路往里走,在一间书房内看见了让他大为震撼的场景。
书房中摆满了画像,什么样的衣着场景都有,画上只有一个人,那个人他也认识。
吴时序将他带来的画放在很不起眼的一个香樟木箱子中,类似的画卷堆满了好几个箱子,难怪丢了一卷半卷他也不知道。
“画像上的人......”
“是吴家的恩人,我家世代供奉凤凰神,不过到我这里估计要断了。”吴时序长叹一声,家中失势时他尚且年幼,等到了适婚的年龄却没办法找个不介意他家世的人,可他又不能离开这里,一来二去竟耽搁下来,至今没有成婚,自然也没有子嗣。
凤凰神?燕珣仔细观察后发现画上的女子眉目冰冷,似有凛冽之气,和她很不一样。可这张脸却分明是同一个人,难道是巧合?
“凤凰神?她若活着只怕现在年纪也不小了吧?”
“凤凰神浴火重生,永远都长这个样子。”吴时序恭恭敬敬地上了一柱香,然后对燕珣说“我看你不像小人,不如你说说为什么来找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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