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摧折,玉波摇颤。
这一次他可没饶过她。
雨打娇花,嘈嘈切切,经得半夜过去,便只剩下红翻翠骈,满地凌乱。
姬嫣仿佛死了一遍,又被生生地从地府门前拽回来,嗓子哑了,一双水眸也愈加清澈可怜,透着无辜。王修戈不肯亲她的嘴唇,她早发现了,他不喜欢亲她的嘴,就算穷凶极恶的时候,也不会。
现在她就剩下还在像鱼儿吐气的嘴唇尚是完好无损的,也因此,柔弱地哼了两声,无力地哭泣着。
王修戈的面近在咫尺,他在她的上方,凝视着哭个没完的女子,终于失了耐心,左手掐住了她的下巴,皱了眉头道:“你哭什么?周公之礼不是你向孤求来的么,自己求了就受着,有什么好哭。”
姬嫣想,她是求了,但也就新婚之夜,后面她可再也没想领教,如果有这个心思好教她天诛地灭,他如此不喜欢她,讨厌她,何必又勉强自己行事。
她不肯说话,小脸轻轻往旁边歪过去,躲避了他目光的探视。
姬嫣晓得,他的目力极佳,夜里也能看到东西,总是能精准找到该掐的任何地方。她不想被王修戈发现自己脸上的一丝丝埋怨。
王修戈见她这模样,反而感到可笑,掐她下巴不松,声音凉了几分:“去见了萧云回?”
没等她回话,又嗤了声:“你们什么关系?”
姬嫣自诩光明正大,事无不可对人言,听他有一种质问捉奸的口气在里边心里便不舒坦,道:“妾与世子只是童年时的交情,也不是私下见面,是因为想与他讨教琴技才过去的,她送了妾一些古琴谱。”
“孤对这些不感兴趣,”王修戈冰冷的嗓音在她的耳畔响起,“你记住自己的身份。”
他口吻强迫冷硬,不容拒绝。
姬嫣听了很憋闷,可是却不能拒绝:“是,臣妾知道了。”
王修戈眉峰折痕更深。
她在自己面前的样子,让他想到了自己在烈帝面前的模样。不过也只是短短那么一瞬。
王修戈翻身从他的榻上坐起,拨开帘幔,朝外喊道:“来人。”
瑶光殿伺候的宫人,连同叶芸娘在内,都一齐涌入。
王修戈趿拉上木屐,端坐床边,平声吩咐上水。
叶芸娘就明白了了,只是透过影影绰绰的纱帘往里一瞧,只见到一道横卧的身影,也没有声儿,叶芸娘暗暗惊疑不定,不知道这天杀的太子又对自家娘子做了什么,这会儿连声也没有,他又叫了水……
娘子怎么说也才十来岁,禽兽。
但这大半年来,因为在深宫之中讨生活,算是寄人篱下,叶芸娘光是吃饭漏米粒儿的破嘴就教娘子叮嘱了无数回,现今已不会再话不过脑。
老实说,他们姬家家大业大,更何况黄帝嫡系后裔,要不是这太子相中了,娘子就算是给楚王、益王他们当王妃,他们都还看不上呢。家主夫人选中她来伴随娘子入宫,本来也就是看重她性子泼辣又护短,不会让娘子在宫里受什么委屈。
回头她回了娘家,一定到家主和夫人面前好好告这太子一状,竟将自家金尊玉贵养大的娘子这么轻慢地对待。
叶芸娘光在心里就骂了王修戈一百句了,明面上却只能听话地去传水。
少顷,水叫了过来,宫婢要伺候太子和太子妃沐浴更衣,被王修戈叫退:“都退下。”
她们只好退出了寝殿,将门关上。
王修戈仍旧那般山凝岳峙地坐在床边,沉默不知多久之后,他转过头,对帐中歇卧着的女子道:“不出来浴汤?”
姬嫣一动不动的,没有回话,恍若未闻。
王修戈轻笑了声,这笑声意味不明:“你们姬家养出来的好女儿,就是送进东宫当孤的花瓶么?连解闷都不会?”
“……”
终于,帐子里动了。
浑身无力,犹如烂泥一滩的姬嫣磨磨蹭蹭地爬了起来,咬着牙道:“臣妾不是来花瓶的,也不专程给殿下解闷。”
王修戈嗤笑:“那是什么?”
姬嫣不卑不亢地道:“是太子妃。臣妾想当好殿下的太子妃。”
王修戈右边眉梢上挑,再一次握住了她的下巴,细细打量,“太子妃要怎么当?知道自己的分内职责所在么?”
姬嫣愣了下神,便见到他起身从四折水墨烟雨屏风后的净室走去,透过薄绢绡的屏风面能见到,他伸展了双臂,热雾氤氲,将那道袖长挺拔如竹的身影有所模糊。
王修戈微微侧目,并没有回头:“还不过来给孤宽衣,难道太子妃想让宫女代劳么?”
其实,太子妃手则伏内侍事无巨细地提点过,只是他一走就是大半年,姬嫣在东宫无事可做,袁皇后对她表面上和和气气的,加上疫病的事,皇后忙着宽抚烈帝还来不及,就不会给她找不痛快,日子平静得,姬嫣忘了还有这么一回事。
也是在王修戈离开金陵的这半年里,姬嫣无聊的时候瞎琢磨,细复盘和他在一起相处的涓滴,从中倒是领会出了一点精神。
那就是,在那天洞房花烛之前,太子殿下还是一个未经人事的。
这点,她早就旁敲侧击地向伏海求证了。
伏海不肯多言,只说殿下从不让宫女伺候,姬嫣就明白了。
那个白盏菊背后的故人,值得太子守身如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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