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因为娶了妻,所以才有她能够破例。
在太子的心中,这种破例是对一个女子的恩赐。毕竟,现在就只有她有那资格能够近他身。
不过姬嫣想想,心里只感到悲凉和讽刺。
眼前人,要如何胜过一个已经不在,却又无处不在的人?
那恐怕是永远也不可能吧。
姬嫣绕过屏风,从身后靠近他,虽然思绪重重,可如此直面为他宽衣,脸颊终是忍不住泛起红晕。
她做得很好,不动声息地便替他将衣衫解开了。
王修戈低头,试了一下水温,对她道:“自己也解了寝衣,进来吧。”
姬嫣抬起头,一愣。
王修戈下了水,迟迟等不到她动静,扭过头,却见薄雾隐约间,她还在呆在那儿发愣,便不禁沉了脸色,“还不过来?”
姬嫣只好从命,但她不敢像他那样奔放,给自己留了几件衣裳下水的,王修戈背靠浴桶好整以暇地观摩她的窘态,将她一切尽收眼底,姬嫣却不敢看他,偷摸侧过身,从旁浴架上取了条毛巾,蘸了水给自己擦身子。
她擦得又轻又快。
王修戈忽然道:“日后,不可私下见萧云回。”
姬嫣终于反问了他了一句:“为什么?”
王修戈敛容,“不许打听。”
姬嫣便又暗暗忍住。
他既知道自己和萧也是多年的交情,不给个理由就要强迫她断了与朋友的关系,实在是霸道,蛮不讲理。
王修戈知道她心中不服,但他不能说,近来萧家的动向,隐隐有向袁氏和楚王靠拢的趋势,与萧也来往无论对太子还是两头不靠的姬家,都不算是什么好事。但,这还仅仅只是捕风捉影,尚未有确凿证据指向,轻易地撂下脸子,等同于将萧家推远。
这个太子妃实在不够聪明,对她应当有所保留。
“听话,过些时日孤腾出空来,便带你回姬家。”
他用一种仿佛抛出了巨大赏赐,好像姬嫣应该知足并感恩戴德的语气说道。
她没有告诉王修戈的是,在他不在金陵的这大半年来,他一封家书都没捎回来,她便也没给他寄过一封信,她只要能出宫就一定回娘家。
连烈帝都不会阻拦。
“是。”
王修戈感觉面前的女人虽然恭敬顺从,神色温和,可是说话的语气很漫不经心,便如同,压根未把他的话放在心底。
她难道觉得自己很贤淑么?
一早,王修戈上书房处理积压的公文。
北夏自前朝拥兵立国,一直是大靖的心腹大患,近年来不断扰边,侵夺百姓财物,抢掠妇孺儿童,与北夏交战多年,在边境太子有自己的据点,从各个据点传回消息,近来太平,仅只一些细微摩擦,是两国积怨已深仇恨难泯的缘故引发,但均已被镇压下来,殿下不必分心,且留在金陵。
一方面,太子北征是为了稳固手中的兵权,制衡袁氏与楚王。
一方面,是借用一次又一次的胜仗获得皇帝的倚仗,虽然烈帝偏心袁氏与楚王,但从王修戈踏进东宫的那一日开始,所有人心中都有一杆秤,直到现在皇上绝对没有动过哪怕一下易储的念头。
从奏报看下来,太平无事,但王修戈总觉并不简单。
不知不觉,日影下帘,已是晌午。
感到有些微口渴的王修戈恍然间回过神,手背无意碰了一只瓷盏,发出清脆一声。
他抬眸,左手揭开了盖,只见里头盛着一杯早已冷透的茶,茶水已经褐黄发黑。
“伏海。”
他朝外喊了一声。
伏海应声走了进去,要为太子换茶。
王修戈道:“孤的白盏菊呢?”
伏海心道,回来这么久了,才想起他的菊花啊,昨日里想是为了萧世子光顾着与娘娘怄气呢。
伏海内心窃喜,嘴头上严谨至极地回道:“殿下放心,太子妃娘娘将东宫料理得明明白白的,她为了殿下您后方安心,亲自浇水施肥修枝剪叶,现今白盏菊不是花期,不过长势喜人,青葱油绿,可是十多年没这样了。”
王修戈意外:“她?”
她居然又碰了他的菊花。
伏海生怕殿下生气,忙又道:“殿下可不要因为萧世子就生气,前不久娘娘就得知殿下自河间启程的消息,特意里里外外布置叮嘱了一番,殿下爱喝的雪芽茶,都是娘娘特意从娘家弄来的,一早天不亮就煮上了,在您辰时来书房前就备下,这会儿还正给殿下您温着。”
“……”
一次又一次,王修戈怎么也没法,将伏海说的人和他见的人联系在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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