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园里,柑橘花已谢,宁丛鸢送了几缸白荷花来,祝云从纪王府祝寿回来之后,整日忙着打理园子,开垦池塘,移植荷花。
闲时就躺在躺椅上睡觉,等着宫里许可、东宫来接人,九珍斋来来回回送了许多茶点来,一连几日,她要么躺着吃喝,要么和府兵一块儿挖池塘。
“娘子,云南府来信了!”迎冬抱着信鸽进院子,顺手解下信条。
祝云打开一看,只有寥寥几笔:已成,不日回京。
字迹刚劲有力、游云惊龙,看来宁允川已经查明白了。她满脸堆笑,心悦诚服地赞叹道“:他果真厉害!不过十来日,就查了个明白。”
“迎冬,给大哥和闵花姐姐报个信,就说案子已经有些筋骨眉目了。”祝云还是担心回京有些麻烦,若是背后之人发现有人在查,首当其冲一定会对宁允川下手,这趟回京的路上凶险万分,还是先别给大家那么大的期望。
她开始有些担忧,叫唤来萃玉“:赶快派些本事好的人,在京外守着,云南府回京的路上都派些人。”
“好,娘子。”萃玉一听就要去,祝云截住她,好一会儿才说道。
“萃玉,宁允川的身手,会没事吧?”语气里满是担忧,她似是确认般地问着,她其实知道他身手好,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向来是行军打仗的做派,就怕对方放冷箭。
萃玉不假思索点头“:娘子放心,宁大爷不是寻常人。”
“但愿——”
————
五月末,东宫派了几个与祝家相熟的姑姑小厮来接祝云。祝云收拾妥当带着萃玉去了东宫,留迎冬在府中管事。
一路上,领头的孙姑姑一直跟她交代一些宫中行事和东宫状况:
“小娘子入东宫,行事不如家中方便了,要少说话多听。”
“在东宫小娘子还可以任性些,但出了东宫规矩咱们还是要守着——”
“今日回宫天色不早了,明日小娘子得随太子妃殿下见一见后宫位份高些的娘娘,欸——那一个个的可不是好惹的——”
祝云一听要见这么些后妃,拒绝道“:姑姑,这能不见吗?
孙姑姑虚势捂住她的嘴“:娘子快些收起这股子劲儿,后宫那些,你若有一丝不当,她们能拿住你十处把柄,所以老身要告诫小娘子:万事皆要忍——”
“不过宫中其他娘娘倒还好,独独这个王贵妃和汤淑妃,她俩人是表姐妹,汤淑妃是依附王贵妃的,王贵妃在宫中得宠得势数十载,对东宫虎视眈眈,三天两头的打压东宫,殿下深受其害——”
“因此娘子在她们面前要得体,若是受了委屈也得忍着,左右她们也管不进东宫。”
祝云一听着这个王贵妃,心里就烦的很,虽没见过,但对其印象并不浅,她问道“:她是怎么对姐姐的?”
孙姑姑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殿下向来得体,她哪挑的出什么实际的错处,不过是今儿在太后那告个小状让太后罚着抄抄佛经,明儿又在今上面前胡沁殿下哪个场面办的不好,哪些礼制没有遵守、、、、、、不过,有太子爷在,殿下受不到什么伤害。”
絮絮叨叨一番,祝云听都听累了,她缓缓的点头,拉开马车窗帘子,眼见快要入东华门了,她心里有些迷茫。过了会儿,马车停下,孙姑姑扶起她“:小娘子,入宫后不得乘轿,请——”
虽入宫多次,但是她最烦走这一条条的宫道,又长又宽,路过几队宫女太监,还要接受他们行礼,若是遇上些她不认识对方又识得她的向她问好,她还得绞尽脑汁想半天对方是谁,问萃玉该怎么称呼对方。
太累——太累!
一入东宫,月秋和净荷已经在候着她了——
“四娘子可算来了!殿下有些风寒,不宜出来接娘子——”月秋一见人来了,欠了欠身,邀着她往里面走。
“太子爷和殿下安排了庆丰阁给娘子住,娘子快请!”净荷招呼太监们去搬东西。
稍作整顿后,祝云前往主殿——昭阳殿,月秋带着她和萃玉进去,此时,祝凝正坐在殿中暖阁的贵妃椅上看账本,有两个宫女拿着扇子给她扇风。祝云一到,她立刻放下了册子,吩咐净荷“:快去把厨房里可口些的点心果子拿来!”
“阿云!”三姐一见她,心里那些烦心事少了一大半。
祝云快步上前,抱上祝凝,惊得殿里月秋净荷一群太监宫女大呼“:娘子留心!娘子——”
她也意识到了,放开祝凝,乖乖地坐在贵妃椅旁边的圈椅上,祝凝感觉到她的不适,吩咐众人下去,只留了萃玉、月秋、净荷三人。
祝云见果盘里那桃子粉嫩,看了一眼周围,拿起桃子就啃起来,瞧着祝凝的小腹,随口闻道“:我瞧姐姐肚子还同常人差不多?”
祝凝拍拍她的头,理了理她耳畔的发丝,轻声笑道“:太医说还不到三个月,自然是不显怀的,你这趟来,能住多久啊?”
“我想陪着你住到生产才好,可是二哥肯定第一个不允许的,二哥不允许,爹也不会向宫里请旨,大约姐姐五六月份稳定了,我就回府,待到你快生产的时候,我再进宫来。”祝云吃着桃子看起了桌子上那账本。
祝凝想起二哥,不由得好笑问“:二哥把爹拿捏地倒是稳?”
“那可不!”她叹了口气,故作无奈“:你可不知道,他说要怎么样,爹马上就去办,府里我就最怕他,连大哥都要听他的。偏偏姐就不一样了,他说什么姐你都不怕,他还十分偏心你!”
“二哥担负着家中许多事,有时候嘛——像个老头子。”祝凝一出口,两姐妹相视一笑,祝云接话,道“:有时候,我都在想到底谁是谁的爹——哈哈哈哈哈哈哈——”
“姐,他们说你得了风寒,这天气怎么会风寒呢?”
祝凝赶紧摆手笑道“:前些日子,楚太医给我把脉,断出我有喜,太子爷就怕我冷着、怕我受凉,这个天气还裹得厚实着,没两日,就因此得了热伤风。”
两姐妹唠了些家常,一整日奔波,祝云十分乏了,说着说着话眼皮子都开始打起架。退出了昭阳殿,孙姑姑是祝凝拨给她跟着照顾的宫中老姑姑,是东宫的老人,她跟着祝云出了殿,发现祝云有些疑惑,上前问道。
“小娘子心中可是有什么疑问?”
祝云摇摇头,走得离昭阳殿远了,才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姑姑,太子爷不在宫中吗?”
她记得房山春猎的时候,赵延桢在并州查案,那大约是三个月前的事了,如今是又走了吗?孙姑姑回复“:前些日子,楚太医刚发现殿下有孕,太子爷还没在宫中住半月,就被支出去了:说是泉州府水灾,派去赈灾了。”
“支出去?”祝云心里已经有些眉目了,压低了声音,试着问道“:燕王一派?”
孙姑姑环视四周,谨慎地点点头“:小娘子说的是,回庆丰阁吧。”
夜里——
她躺在床榻上,怎么也睡不着,她突然有些忧心,她忧三姐的孩儿,忧三姐的处境,忧太子府的安危,还忧着远在云南府的宁允川。
一想到那素未谋面的王贵妃、汤淑妃、还有那边对东宫虎视眈眈的燕王府,她突然就有些乏力,她如今还不知道东宫有多少像莹儿那样的人,内心告诉自己是自己想多了,兴许所有的事都能从容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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