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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宁裔随手便掷了三个六点,在场众人都是久浸赌场的老赌鬼,怎么会看不出她赌技高超?

宁裔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不然,这些赌客真就会觉得她的场子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恣意横行了。

李漱玉盯着桌上的三枚六点朝上的骰子,抿了抿嘴唇。

“我只想再赢十两银子,无意冒犯。”她认真地看着宁裔。

宁裔先是因为她脸上的认真神色愣了愣,继而冷笑出声:“姑娘几次三番到我这里,赢了便走,拿我这里当提银子的钱庄,还说无意冒犯?”

宁裔都要怀疑,这个周身泛着书卷气的姑娘,是京里某撮和她不对盘的人,故意派来搅局的。

“赌坊难道就只许输钱,不许赢钱吗?难道不是各凭本事?”李漱玉没被宁裔的气势骇住,反而发问道。

宁裔倒被她问住了——

在常人眼中,赌坊就是吞钱的地方,也只有烂赌鬼觉得自己能靠本事赢钱。

眼前这个纤纤弱弱的小姑娘,怎么都和“烂赌鬼”搭不上边儿。

烂赌鬼怎么会这么好看呢?

不是!

宁裔在心里狠抽了自己一巴掌,抽醒那个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自己。

赌就是赌,和好看难看有什么关系?

难道就因为这姑娘长得好看,就可以在她的赌坊里为所欲为了?

“姑娘说各凭本事吗?好啊!”宁裔抓起桌上的三枚骰子。

“我与姑娘赌,一局定输赢,姑娘赢了,拿走十两银子请便。若是姑娘输了,”宁裔冷呵,“烦请将之前的银子都吐出来。”

李漱玉脸色微变:“你这赌法不公平!”

“怎么不公平?”宁裔斜睨她。

“我赢了只能得十两,输了便是四十两,如何公平了?”李漱玉道。

还行,不算傻。

宁裔心说。

不过,表面上她脸上的不以为然却没松动分毫:“姑娘不是自诩赌技超凡吗?”

这是激将法。

先捧着小姑娘说,实则暗地里下了话绊,只要小姑娘上了道儿,输一局就得吐出之前的全部银钱,以后更没脸踏足“岁月静好”半步了。

宁裔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什么样的阵仗没见过?

这样的赖招,简直手到擒来。

对付想算计她的人,不用赖招,怎么对得起他们?

至于怎么让对方“输一局”,宁裔压根儿就没觉得是件难事。

没想到,李漱玉不是个普通的小姑娘。

“不行!”她摇了摇头,“这不公平!要么你公平和我赌,要么你认输,就说‘岁月静好’的东家技不如人!”

她脆生生的话音刚落,周遭便响起了哄然笑声。

当然不是笑话李漱玉。

宁裔俊白的小脸浮上了两朵红云。

被李漱玉气的——

死丫头!她还反用起激将法了!

若是照着她说的做,承认技不如人,“岁月静好”以后就得关门大吉,宁裔也没脸在街面上混了。

话说这小丫头到底什么来路?

寻常女子,莫说是才十几岁了,面对这么多的男子,怎么还能这般沉稳?怎么还能反唇相讥?

宁裔的目光,禁不住在李漱玉的脸上停留了两息。

或许她的目光幽怨得太明显,又或许她的面色太瓷白、红晕太明显,李漱玉与她对视上,竟也有一瞬的失神。

宁裔是个老到的。

她很快就恢复常态,扯了扯嘴角:“好啊!姑娘想要公平,摇骰子比大小,一局五两,输赢皆是五两,如何?”

这盘赌局,已经不仅仅是赢了李漱玉这么简单,宁裔需要赢局,替“岁月静好”挣回面子。

“好!”李漱玉爽快答应。

她只要再赢两场,便可以赢够五十两。

于是,项大和刘三指挥众人,让出赌桌周围的空地。

众人乐得配合,都退后两步,让出一片空场子,留给赌桌两边相对的两个人。

从来赌鬼好热闹,赌得越大越热闹越乐意看。

譬如此刻的场面——

一局五两银子的输赢,不可谓不大。

最引人处,莫过于赌桌左右的两个人,看俊美少年和美貌少女赌骰子,岂不比腌臜汉子、糟老头子养眼得多?

两个人隔着赌桌,相对站定。

宁裔将三枚骰子收入骰盅,右手朝李漱玉一抬:“请吧!”

李漱玉点点头,不再多言。

两个人各自摇动骰盅。

哗啦啦清脆的响声过后,各自将骰盅顿在桌面上。

宁裔极为自信地将骰盅一揭,依旧三个六点。

她唇角弯了弯,朝李漱玉示意。

李漱玉咬唇,亦将骰盅揭开——

也是三个六点。

全场哗然。

因为宁裔是庄家,同样的点数庄家独大。

“承让了。”宁裔朝李漱玉笑了笑。

早有刘三殷勤地颠儿过去,取了李漱玉面前的筹码。

李漱玉眼看着那筹码少了一块,露出心疼的表情。

那表情,绝对是发自内心的,仿佛失去了极重要极重要的东西。

输了一场赌局而已,至于这种表情吗?

宁裔心道。

难道是觉得没法在授意她搅局那人处收场?

那人会不会为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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