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裹着棉被上了东厂的马车,司扶风估摸着,自己是大胤朝头一位。

马车里熏着炭笼,她裹着棉被缩在角落里,不知是因着赧然还是冻疮发作,脸上手上都涨红了发烫。姬倾撩起帘子,长腿一迈坐上来,瞥了眼她嫣红的脸,便想起什么似的,从衣襟里摸出个小巧的白玉盒子来。

司扶风听见他拧开合盖,然后面前便递过来一只修长冷白的手,许是握惯了刀,所以骨节透白、筋络透青。那利落清瘦的线条,在摇晃的灯影里,愈发疏冷高傲。

司扶风裹得跟条虫子一样,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张个小小的脑袋,盯着姬倾的手两眼怔怔:“厂公这是……手不舒服?”

姬倾长长一声轻叹,幽幽眸光落在她脸上,噙着抹无可奈何的笑:

“手!”

司扶风已经闹了个笑话,眼下也不想惹这位手眼遮天的厂公不悦,于是老老实实从被褥里探出一只手来。

姬倾一看到她的手,嘴角的笑容便凝固了,那睫影盖着的眸子里、光深深沉了下去,慢慢淹没在深不见底的浓黑中。

司扶风手上全是紫红的冻疮,想必是路途中风雪摧折。有几处绽开的刀痕恰恰落在冻疮上,虽然结了痂,看着依旧疼痒难忍。十个手指甲更是没一个完好,有几个裂开的还算看得过眼,还有两个彻底折断的,虽然包着脏兮兮的纱布,还能看见黏糊糊的血肉里渗出一片黑红来。

苦寒的西境,若不是一双双这样的手拿了刀,京城勋贵们,有哪个还能活着来抹黑弘王府?

司扶风从他脸上看出些怜悯和沉重来,于是赶紧拢着被子笑:“厂公别嫌弃,我从小在西境,就没见过一天不打仗的日子。我这还算好了,不然怎么都说,在我们西境,手越糙的人,活得越长。”

姬倾没说话,只垂着那薄红孤冷的眼帘,骨节分明的手指挑了点羊脂似的药膏,轻轻点在她手上。

他实在看不到一块好皮肉,下手的时候胆战心惊,每一下都是蜻蜓点水一般。司扶风却觉得肿胀的手上漫开一片片酥痒,许是姬倾那眉目实在温存隐忍、迷惑人心,细细密密的痒竟一路沿着血脉,要钻进她心窝里作祟。

碳火明灭,一星子火光在姬倾眸子里闪烁,姬倾却凝神一路往她手腕上抹开药膏,于是下颌便扬起来,雪白脖颈间勾出一道紧致疏冷的线条,可惜喉结处只有隐约的起伏,否则真是春冰软玉、惹人神思荡漾。

马车微微颠簸,司扶风一晃,这才回过神,许是炭笼烧得太旺,她只觉得全身血气一下子涌到脸颊上,耳边有心口突突的跳动声,整个脸涨得滚烫。

自己尚且自身难保呢,倒还替东厂厂公可惜起来了!

她在心里狠狠骂了自己两句,实在是受不了姬倾这春风柔暖、似水温柔,于是讪讪地开口:“那个……厂公,还是我自己来吧,我在西境也经常给自个上药,我能行的。”

姬倾悠然抬起那烟烟冷冷的眼睫,潋着水色的眸光顺着胳膊、脖颈,一路漾到她脸上,司扶风被看得一寸一寸战栗起来。

姬倾却顿了一下,浓墨似的眉皱起来,飞扬的眼睛里浮出一点质疑:

“你发上的簪子……是男子用的?”

司扶风心里一沉,脸上却还故作镇定,随口道:“是我兄长的,兄长被俘到现在也没有消息,我心里难过,所以带在身边图个心安。”

姬倾的手顿了顿,他微微偏头,似乎在想什么。司扶风被他似笑非笑的眼睛盯着,如坐针毡、勉强扯出个笑容。于是姬倾才缓缓绽开一个笑来,就像白玉池子吹起了风花,任谁看了、都跟着心弦一颤。

那凉悠悠的声音落进司扶风耳朵里,凉得像葡萄美酒里沁的碎冰:

“不对,监军太监成日报着戍边将领的起居录,咱家都看过,王爷也好,世子也好,你也好,你们每个人的冠带簪缨咱家都知道,世子绝对没有这么一根粗银簪子,你之前也没有……”

他撑着膝头,朝司扶风伸出雪白修长的手,安神定气地道:“里头藏着什么?给咱家看看。”

“就是跟粗银簪子,路上灰大,脏了您的手。”司扶风堆着笑,试图混过去。

姬倾哼出个带着笑的轻音,司扶风还在打马虎眼,他的手便骤然伸过来,朝着她发髻掠去。司扶风脸上的笑瞬间消失了,她一把掀开被褥,左手隔开姬倾伸过来的手,右手利落地扣住他温热的手腕,指头干脆地掐在筋脉上,既惴惴又歉疚的道:

“厂公,对不住。”

姬倾却饶有兴趣的盯着她:“不愧是刀尖子上打滚的弘王郡主,这么多年了,反应还是机灵。”

“您总念叨这么些年、这么些年的,我到底什么时候见过您啊?”司扶风实在按捺不住好奇,没忍住问出口来。

姬倾不答,只在那含情眉眼里凝了笑意,司扶风正想说话、手里掐着的筋脉忽然劲力一震,她气息凝滞间,姬倾反过来扣着她的手,映着她震惊脸色的眼里有藏不住的笑影:

“郡主,对不住。”

他猛地把她往怀里一拽,司扶风被那劲力一扯,摇晃着就往他怀里撞去,一头栽倒在那骨肉匀称的胸膛里。炽热体温裹着清冽香气笼罩下来,像走在林子里、兜头被洒了一阵竹雨。她只觉得神思一怔、心尖上拨弦似的一颤,两颊热血便陡然涨起来。

司扶风一刹恍惚,背后便被点了两下,她靠在那织金的云蟒上,待得越久,就觉得那周遭越发炽热,隔着衣裳,简直要烫得她手足无措地跳起来。可惜她被点了穴,除了一双眼珠子哪里都不能动,只能急切而卑微的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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